第壹小說 > 蝕骨火神 > 第三百七十三章 茴香之子
  但凡有個監控攝像頭,這樁案子都能夠輕輕松松迎刃而解。然而正是因為沒有監控,這個時代才會有層出不窮的迷案、懸案,令人絞盡腦汁,令人捉摸不透。

  七八歲的小男孩,這個唯一的線索范圍太廣了,按照這條線索,在整個神獅城里能找出一支軍隊。將神獅城內所有的七八歲的小男孩都視為嫌犯,挨個調查的話,也并不現實。

  江烈連連搖頭,連連撇嘴:“你確定那個放火的小男孩,沒有借助任何工具,就是徒手放的火?”

  那侍衛堅定地點頭道:“千真萬確,他就只是用手,就扔出了一團團火球,沒有用任何工具,真的,我不會騙你們的!”

  “馭火人……七八歲……小男孩……”江烈碎碎念道,“誰曉得還有誰家的調皮孩子是馭火人啊?”

  袁遼宏作為久經沙場的老將,卻也因此案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線索好像很明確,但是又跟沒有一樣。按照這個線索,確實只能找得著念恒這么一個嫌疑人。馭火人這種身份,只能證明自己是,卻沒辦法證明自己不是。總不能把所有適齡的小男孩都抓來,挨個用火燒一遍,看哪個不會被火燒死?也沒有這種道理啊……”

  江烈咬了咬嘴唇:“咱們在這里思來想去,終究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根本沒有破案的門路,只是徒勞無功。爹,要不你問問袁國……問問皇上,看能不能讓咱們把念恒帶回家,居家囚禁,直到……直到我們找出真正的兇手。”

  袁遼宏沉住氣道:“我不敢保證能找出真正的兇手,所以無法保證我的外孫會不會被關在家里一輩子。你有把握找出真正的兇手的話,你去跟皇上求個情吧。”

  江烈認為,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江念恒永遠都只會是替罪的羔羊。與其讓江念恒被囚禁在這冷宮之中,江烈寧愿讓他被關在自己家里。

  所以,江烈鼓起了勇氣,走到了門口,向優哉游哉躺在步輦上的袁國采行了禮:“陛下,臣斗膽……把念恒帶回寒舍囚禁。臣會竭盡全力找尋真正的縱火犯。直到真正的縱火犯被找到之前,念恒不會離開他的房間半步。”

  袁國采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俗話說得好啊,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能夠作為證人來證明念恒不是罪犯的,只有你們江府的人,沒有說服力的。念恒也是朕的外甥,朕當然也希望他不是罪魁禍首。可是國有國法,念恒就是唯一的嫌犯,他的嫌疑并沒有因為他沒有認罪就被洗清。沒把念恒送去刑部,朕已經是有點徇私枉法了。像你這樣的請求,朕根本沒辦法答應啊。”

  “所以……”江烈囁嚅道,“在真正的兇手被抓到之前,念恒就必須一直被關在這里頭嗎?”

  “沒錯,只能是這樣。”袁國采應道。

  江烈倒吸了一口氣:“行,臣會盡快破解此案,早日揪出罪魁禍首,讓此案水落石出,還念恒一個清白!”

  走進冷宮后,江烈對著江念恒正色道:“念恒,必須委屈你,在我們找出真正的兇手之前,你暫且只能待在這里。我們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是清白的,就一定不會被冤枉,相信公道一定會來的。念恒,相信爹,爹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雖然江烈毫無頭緒,并不知曉該如何找尋這個神秘的罪犯,但為了讓江念恒的心情放輕松,也不得不說出這善意的謊言。

  于是,江烈與袁南兒和袁遼宏一起離開了皇宮,并在皇宮大門外告了別。袁遼宏回去了綱親王府,江烈與袁南兒則回到了江府。

  “江烈!”

  到了江府大門外,江烈便聽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

  此時已是黑夜,雖然燈火通明,但江烈東張西望了半晌,還是沒有發現呼喚自己的人。

  “奇怪,你有聽見有誰在叫我嗎?”江烈問道。

  袁南兒也疑惑地點了點頭:“我也聽到了,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但是,人在哪兒呢?”

  “你就是江烈吧!”

  江烈連忙循聲望去,抬起了頭,只見頭上的樹枝上坐著一個小男孩。

  “沒錯,我是江烈。不對啊,你是誰的兒子?大晚上爬那么高干嘛?你是真不曉得天高地厚啊!怎么上去的,快怎么下來!”江烈仰望著喊道。

  說話間,樹上的那小男孩便一躍而起,在半空中連續空翻之后,穩穩落地。

  “江烈,我終于找著你了!”那小男孩注視著江烈,眼神尖利。

  江烈與袁南兒一起將那小男孩打量了一番,一起瞠目結舌——這個身著布衣的小男孩看起來約莫有七八歲,體格與江念恒差不多,甚至連面容都與江念恒有幾分相似。與其說是與江念恒相似,倒不如說這個小男孩長得跟江烈有七八分的神形兼似。

  不詳的預感在江烈的心中油然而生——莫非自己跟茴香真的有一個兒子?!

  “你……”江烈顫聲問道,“你是何方神圣?”

  那小男孩正色道:“你就是江烈的話,那我就是你兒子。”

  袁南兒原地打了個踉蹌,扶住了江烈的肩頭,急促地喘起了氣。

  江烈更是滿心訝異,一時不知所措。

  “外頭冷,要不咱進屋慢慢說?”那小男孩提議道。

  江烈冷靜下來,點了點頭:“走,進屋……”

  江烈攙扶著軟腳的袁南兒,緩緩進了大門,那小男孩也緊跟其后,一路跟到了客廳。

  “小伙子,飯……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江烈請那小男孩入了座,并親自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那小男孩坐在交椅上,翹起了二郎腿,毫不客氣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我曉得,我當然曉得話不能亂講,但我又沒有亂講什么話。你是江烈,那我就是你的親兒子,如假包換。我叫江憶嚴,我娘叫茴香。其實說再多也無所謂,我看你的這張臉就感到特別親切,雖然我恨了你好幾年,但你畢竟是我親爹,我身上流著你的血,我一看到你,我就認出來了,你就是江烈,你跟我長得還是挺像的。”

  我娘叫茴香。

  這五個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同時劈在了江烈與袁南兒二人的心頭。

  袁南兒的內心五味雜陳,但是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

  江烈的頭腦一片混亂,亂得像一鍋亂燉的雜糧粥,語無倫次道:“你……你叫……叫……叫什么?你娘是誰?”

  江憶嚴噘著嘴道:“我叫江憶嚴,江是跟你姓的江,憶是回憶的憶,嚴是嚴肅的嚴。我娘是茴香,你應該還沒忘掉她。我娘說了,我爹姓江,所以我得姓江,憶嚴的意思就是要記住父親。嚴父慈母,嚴就代表了父親。我也不曉得我娘這一輩子圖個啥,對于你這個負心漢,她是真的念念不忘,我的名字都簡直是為了你取的。你除了把我從你的體內帶到了我娘的體內之外,你對我有過半點恩情嗎?我的回憶中壓根沒有父親這個角色,但我娘還是給我取了這么個名字。”

  此時,江烈便確定了,就是在那個心灰意冷的夜晚,在那個酒館打烊的夜晚,陰差陽錯地買了酒館掌柜自己釀自己喝的獅虎陽剛酒,醉醺醺得失去了意識,對茴香做出了不該做的事。也就是在那個夜晚,江烈在茴香的體內留下了自己的血脈。也就是在那個夜晚,茴香懷上了江烈的孩子,也就是此時坐在江烈眼前的江憶嚴。

  不出意外的話,江憶嚴便是那真正的縱火犯。

  袁南兒緩緩地看向了江烈,顫聲問道:“什……什么時候……你什么時候跟……跟茴香……怎么……”

  紙包不住火,事已至此,江烈只能坦白:“你還記得吧,我在你跟徐韜的婚禮上把你劫走,你就跟我絕交了,然后我被革了職,去做獅僮,一不小心就推翻了趙府的冤案,救了茴香。我官復原職之后,有一天晚上值夜班,深更半夜才回來。那會兒,我可能是比較困了,就在馬背上睡著了。那該死的騏墨,不把我送回家,卻把我帶到了綱親王府。我能不觸景生情嗎?明明跟你絕交兩個月了,但還是想起了跟你經歷過的點點滴滴,那實在是太難受了。于是,我找著了一家酒館,買了一壇酒。”

  無力地冷笑一聲后,江烈續道:“我只是想買一壇普通的酒,把自己灌醉,醉到不省人事,我就不會繼續想你。誰知道呢,買錯酒了,那不是普通的酒,是掌柜的自釀的,叫什么獅虎陽剛酒,就是春酒。回家之后,發現茴香在大門口跪著,那會兒可冷了,我哪能讓她就那么一直跪著?所以我就把她帶進了房間里,她就……就看著我一個人一杯接一杯地狂飲……因為那個酒的特殊功效,所以……我全程沒有意識,沒有任何記憶,直到隔天,我才……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袁南兒面容僵硬:“那你那個時候怎么不娶了茴香?原來,你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卻把人家一個人丟到了獅南去。你的責任心呢?你的敢作敢為呢?”

  在這個時代,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的貞潔重于一切。按道理講,彼時的江烈著實奪走了茴香的貞潔。

  然而,江烈從未擁有過娶茴香的想法,而且彼時因袁南兒而心灰意冷,一度形成了鐵石心腸,無法對任何女人產生感情。

  至于茴香則只是覺得門不當戶不對,自己不配當江府的夫人。而且她始終崇拜江烈,那一夜的快活,只當是報答了江烈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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