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上描繪色彩鮮明的避火圖,畫中的人兒姿勢各異,纏綿悱惻,極為生動。

  顏料的色澤偏黯,不像是新畫上去的。

  沈青檀臉紅心跳,驚得往后退幾步,后背撞上一個人。

  她嚇一跳,陡然轉頭看去,看清是趙頤之后,下意識將人推離浴室。

  趙頤看到驚慌失措的沈青檀,她的一張臉似熟透的蜜桃,一雙眼睛氤氳著盈盈水霧,似乎羞恥至極。

  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浴室,想到方才一晃而過的避火圖,眸色深幽地說道:“浴室不曾有人用過,先讓流月與聽雪進去收拾?”

  沈青檀胡亂點頭:“里頭只有一個浴池,沒有浴桶。”她垂著腦袋,盯著鞋尖:“我喚流月提水。”

  那股子曖昧的氛圍卷土重來,趙頤喉結微微滑動一下,默然退開坐在羅漢榻。

  沈青檀稍稍松一口氣,揚聲喚流月。

  流月進到內室,看到她臉頰暈紅,目光游離,一會皺眉,一會抿直唇角,十分苦惱的模樣。

  她詢問道:“二奶奶,您這是怎么了?”

  沈青檀是在想著浴室墻壁上的畫,她可以背對著墻壁沐浴。

  那趙頤呢?

  他用浴室的話,必定也會看見的。

  她糾結是安排人遮擋住墻壁,還是讓趙頤換一間屋子沐浴。

  可又怕換了地兒,依舊會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浴池沒有水,你去提水進來。”

  沈青檀決定設法讓流月與聽雪搬來一張屏風擋住壁畫。

  “二奶奶,奴婢打聽清楚了,西山的浴室分前后兩間。后室砌有鐵鍋,在墻壁上鑿孔引水進浴池,不必去提水。”

  說到這里,流月停頓片刻,含糊地提醒道:“西山管事說浴池比較大,既耗水又耗柴火,每日只燒一鍋爐的水。”

  沈青檀懵了:“一鍋爐的水,不是只夠一個人用嗎?”

  流月支支吾吾地說道:“奴婢也是這般問的管事,管事說來西山玩樂的,若是獨自前來是盡夠了。若是夫妻的話,便是共浴。不然的話,各自住一間,也便解決用水的問題。”

  沈青檀:“……”

  他們成親有許久了,可還未圓房。

  一下子跨度到共浴,實在是太難為情。

  她眼神飄忽地看向坐在羅漢榻的男人,男人恰好從書冊上抬眸,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一種微妙,且難以言喻的感覺,悄然在心底滋生。

  “你去沐浴吧。”趙頤眸色深深,嗓音低沉:“我待會派江暮去尋一個浴桶回來,再吩咐管事抱來柴火另燒一鍋水。”

  “唔。”沈青檀應聲,折身進浴室,背對著墻壁。

  流月跟著進來,一眼看到墻壁上的畫,驚得瞪大眼睛,一張小臉紅透了。

  “二……二奶奶,這……”流月目瞪口呆地說道:“奴婢早前聽人說過,西山每座小院都有獨特的風格,每個客人可以根據喜好挑選小院。”

  沈青檀眼皮子一跳,言外之意,這是四叔與四嬸特意挑的忘憂樓?

  他們夫妻倆哪里相看兩厭?

  分明就是如膠似漆,情投意合。

  果然傳言不可盡信。

  ——

  浴室用白石砌成,池子里放著西山準備的茉莉花瓣,熱水熏蒸得香氣氤氳。

  沈青檀坐在池子里,熱水漫到胸口處,渾身的毛孔全都舒張開。

  她的腦子漸漸冷靜下來,依照趙頤的性子,在意識到這間屋子的“不凡”之處,必定會著手換一座小院。

  可他卻偏偏沒有換,仍舊是住在這間屋子。

  她沒有想過他打算圓房,以他的身子骨,若是圓房的話,恐怕會愈發虧損。

  恐怕另有籌謀。

  泡了兩刻鐘,沈青檀方才起身,換上一身杏色底衣。

  她叮囑流月:“待會收拾浴池的時候,記得遮住壁畫。”

  流月點了點頭。

  沈青檀走出浴室,便見男人手里拿著一封信。

  她詢問道:“你有公務要處理?”

  “沒有。”趙頤看完信,放在一旁的小銅爐里,拿起小幾上的火折子燒了。他側目看向沈青檀,只見她的肌膚被熱氣熏染得白里透紅,整個人煥然一新:“祖母來信了,她不放心我的身體,安排府醫來了西山。”

  沈青檀嫁給趙頤之前,便有所耳聞,他若是出遠門的話,府醫是要跟在他身邊一道出遠門。

  她坐在杌子上,取下包裹濕發的巾子:“這幾日我們分開睡?”

  趙頤凈手,眼皮子也不抬地說道:“不必分開睡。”

  沈青檀蹙眉:“譽王恐怕知道消息了,你與我在一起會很危險。”

  “來西山之前,你可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趙頤取來一塊干凈的巾子,來到她的身后,攏住她的濕發:“檀兒,我對你沒有其他要求,只愿你待我言行如一。”

  沈青檀聽明白他的話,他希望她能夠說到做到。

  她在來西山之前,答應過他一切都聽他的,不會輕舉妄動。

  趙頤見她不再出聲,溫順的讓他為她絞干頭發,便知她是默許兩個人不分開睡。

  傍晚時分,夫妻倆用完晚膳,繞著小院后的紫竹林走一圈,便回屋就寢。

  床上只有一條被子,趙頤一改常態,執意要睡在外側。

  沈青檀拗不過他,便躺在內側。不一會兒,男人在身側躺下,他身上的冷香侵襲著她,緊張的一動都不敢動。

  下一刻,男人側身將她擁入懷里,一只手臂穿過她的后頸,一只手攬住她的腰肢。

  頃刻間,她心跳如擂鼓,手腳不知如何擺放。

  平日里在府上,兩個人各自蓋一床被子,從來沒有如此親密無間過。

  親密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額間,似乎只要她一抬頭,便能碰上他的薄唇。

  沈青檀心思百轉時,男人按著她的腰,將她壓在他堅硬的胸膛。

  她不期然的想到浴室里的避火圖,趙頤的親近,讓她下意識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二爺,別……”

  趙頤疑惑地看著她。

  沈青檀脫口而出:“你不行。”

  話一出口,她頓時清醒過來,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方才說的是什么糊涂話?

  她懊惱地解釋:“我是說,你身子骨不好……”

  說到這里,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越解釋越糟糕。

  總而言之聽起來都是在說他不行。

  趙頤明白過來,她誤會了自己的意圖,一時間心思微妙。

  那從未在意過的男子尊嚴,竟然冒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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