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水下？
這個說法，若是平日提起，肯定要被呵斥一句荒唐。
人不是魚鱉，如何能在水下行走，豈不是要活活憋死？
然而，三人所處環境，卻是荒誕莫名，大異于往常所見的陸地景色。
周圍白茫茫充斥鋪天蓋地的霧氣，先前走來繞去，見到各式各樣建筑若隱若現。
再加上李清風卜卦所得，地在下，水在上。
答案呼之欲出。
“待我嗅一嗅周圍的氣味。”
憫和尚翹起狗鼻子，吸了口霧氣，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水草的腥氣。”
李清風隨之施法，蚱蜢鳥雀鋪撲扇翅膀，鉆入茫茫霧氣中。
片刻后，有草葉編成的鳥雀，銜著細長水草返回。
水草滴著水，夾雜一片銀白色的……魚鱗。
荒唐的設想成為現實，他們果真在水底下，周圍白茫茫的霧氣，是河水。
老艄公有問題？
三人回想起來，剛才從渡口下船，面前就是大片霧氣。
也就是說，過河的渡船，不是將他們送到對岸，而是送到了水下。
“水鬼抓替身？”
鐘生想起民間傳說，汗毛豎起，下意識從腰間拔劍。
他卻是忘了，這段時間猿猴討去玩耍，古劍并不在腰間。
然而……
嗖，破空聲響起。
鐘生捏緊五指，觸碰到劍柄，心下稍安。
不遠處的猿猴，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眨眨眼眼睛，怎么飛走了？
“昂昂昂！”
小毛驢幸災樂禍，叫你吃獨食，不帶我玩！
鐘生發下不對啊，古劍是如何從十幾步外的猿猴處，飛到自己手中。
再看劍身，一抹黃光悄然隱沒。
他不禁又想起，睡夢中飛頭將軍贈送的……縮地符。
現實，還是夢幻？是真還是幻？
情況緊急，沒有時間讓他現場研究。
李清風一抹眉心，睜開眼睛，掃視四周，身軀顫抖起來。
“我們在河底水下，中招了，中招了。”
環顧四周，白茫茫霧氣分開，浮現出大片連綿的古城墻，一座座鱗次櫛比的高低建筑。
飛鳥般翹起的檐角、坐落在屋脊的獸首、還有那望不到盡頭的屋頂瓦面。
浮現在三人面前，儼然是沉在水底的古代城池。
一股絕望的室息感瞬間籠罩三人。
原本白霧還在三人還能呼吸自如，幻象破開后，立刻陷入溺水室息的境地。
“避水咒！”
耳邊響起李清風的聲音，在水中聽來，似乎隔得很遠。
下一刻，窒息感消失無蹤，呼吸重新變得順暢。
鐘生張了張口，吐出一團氣泡，再看兩位同伴，也是口鼻冒泡。
感覺有些滑稽、忍不住開口笑了。
猿猴和小毛驢沒見過如此情景，雙目盯著上浮的氣泡，覺得非常有趣。
危險過后，三人一陣后怕，差點中招了。
幕后黑手，將河水化作白霧，將他們引入水底，目的就是出其不意將他們溺死。
任你有天大的本地、落入滔滔河水中，呼吸斷絕，不出一時三刻就會溺死。
李清風提醒道，“小心了，對方肯定還有后招。”
靜下心來，開始觀察四周環境。
除了在水下外，周圍城墻高屋、聳立如林，與陸地別無兩樣。
“此為水下古城。”
“起源是河流改道，古城沉入水底，就此荒廢。”
“城中居民早已遷走，留下的是一座空城。”
“你瞧。”
說話間，城墻門洞處，鉆出一行搖頭擺尾的魚兒，吐出大小不一的泡泡。
土墻縫隙和轉角處，生長的不是雜草，而是柔順飄蕩的水草。
李清風提醒他，“將我們引入此地的幕后黑手，必有后招。”
鐘生下意識低頭，看到劍身附著細密的氣泡，稍微動作，便劃出肉眼可見的水流痕跡。
白霧褪去后，周圍都是透明的河水，視線中景物扭曲蕩漾。
三人約定各自探路，分開距離不超過百步，遙相呼應。
這片古城仍保存大致輪廓，但許多邊角處，都被泡軟消融。
河蚌鱉蟹，盤踞屋瓦屋脊，魚蝦穿梭在各家各戶的門窗。
“此地不妨叫做水晶宮、龍王殿。”
原本百姓居任的城池，如今沉在水下，淪為水族出沒的娛樂場。
水中傳來李清風嘆息，“滄海桑田，莫過如此？”
轉眼間，一座破破爛爛的房屋轟然倒塌，濺起翻滾的河泥，周圍水流瞬間變得混濁起來。
土木磚瓦，本就不耐水泡，時間一久，泡得酥軟，水一沖就塌。
轟塌間，無數大小魚蝦瘋狂外躥，射流如飛。
環境變得熱鬧起來，有胳膊粗的大蝦、半人長的白魚，以及臉盆大的螃蟹張牙舞瓜。
鐘生看到一個水缸大的河鱉，順著水流飄過眼前。
“這么大的老鱉，若是抓來放血，當真大補啊！”
可惜了，大好河鮮就在眼前，卻無暇開餐。
不遠處的小毛驢，張口含住一只蝦，蝦尾還露出半截，上下拍打驢唇。
它先吃上了。
鐘生繼續往前行進，穿過高低錯落的建筑，停在一處高大壯觀的宮殿前。
宮殿飛檐勾角，樓臺殿閣俱全，縱然在水底浸泡許久，顏色仍鮮明不改當年。
“嗯？”
鐘生抬頭，看到宮殿的牌匾，覺得太妙了。
牌匾上三個大字，赫然寫著……龍王殿。
李清風這道士有真本事，張口就來，未卜先知啊！
地面上肯定沒有叫龍王殿的地方，但是水底下又不同了。
龍王殿，既然有這座官殿，里面到底有沒有龍王呢？
這塊牌匾，到底是誰掛上去的？
鐘生招呼猿猴、小毛驢跟上，走到大殿門前，往里面看了幾眼，空蕩蕩黑黢黢。
他調動丹田暖流，指尖點燃一團火，扔進黑洞內。
光芒擴張，照亮周圍的柱子、天花，以及墻壁上眾神佛騰云駕霧的壁畫。
“嗖！”
黑暗角落，一物似乎受驚，在光芒即將觸及的瞬間，猛地縮了回去。
水流蕩漾、河泥翻滾，那片區域當即混濁起來。
“有情況。”
鐘生當即大叫、招呼李清風和憫和尚過來。
大殿里藏著活物，絕非魚蝦蟹鱉等水產，而是某種似蛇非蛇的柱狀物。
火光即將熄滅的片刻，鐘生看到了，那是比宮殿梁柱更粗壯的一截尾巴。
難道這片水里，真有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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