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柱能看見，自己這話一出。
曹建川剛才那毫不在意的態度，有些松動，顯然是動容了。
如今這農村的教育形勢。
在八三年前，是不用想的，肯定是指望不上能把孩子教好，而去省里？
也是個悲劇。
天夏南方這些省，有一個算一個，高考的錄取率就沒一個高的。
特別還是兩千年前的擴招前。
那可真的只能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形容。
特別是青安市，哪怕是到了2022年錄取比也只是41%而已。
985是1.3%，211是3.6%。
低的想哭。
當然在1995年的時候，自家女兒在參加高考的時候，這個數字更低。
如果自己女兒遇到這地獄模式？
會不會考完哭個幾天？
飯的吃不下？
這想想就牙疼……
見曹建川半天也沒有答話，像是在想后果。
王承柱也沒有過于的逼迫他，輕松的笑了笑：“要不你先不急著下決定，多想上一想，反正這就要過年了，也不在乎這幾天的時間。”
“哦。”
曹建川答應一聲，又笑了笑。
這時一直待在門口，沒有進來的王巧英聽到兩人聊完，這才端著一些過年的瓜果走了進來，放在了兩人的面前……
吃完了還算豐盛的小年夜飯。
“爸，媽我們回去了。”曹建川提出了告辭。
“等等，建川用火箱夾點火過去烤。”
翟秀芳說著從一旁，拿過來一個用竹子做的小烤籃，用火鉗從家里的炭盆里夾了一些燃燒著的炭放到了小烤籃。
曹建川本想說自己回去就躲被窩里待著。
可今天賣了一天的魚。
如今是一身的魚腥味。
必須要洗個澡。
于是只能，接過翟秀芳遞過來的小提箱。
一路上。
曹建川兩口子都沒有說話。
王巧英跟著曹建川身后。
好幾次想要說話，可話到嘴邊又沒有了勇氣說出來。
對于王承柱和她說的，讓曹建川出去闖上一闖。
到現在她還是糾結的。
很矛盾。
就像當時想著幫曹建川逃跑一樣。
她并不想曹建川一直窩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鄉村，委屈了自己的夢想，放棄了自己的才華，特別是在發生了被人輕松的摘了桃子之后。
可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于放曹建川走，心里又產生了糾結。
就這樣，兩人來到了自家房門前。
王巧英終于鼓起了勇氣剛準備開口。
前面的曹建川停住了腳步：“巧英你先進屋，我把烤籃轉轉。”
王巧英到嘴的話，又憋了回去。
答了一聲“哦。”先回到了自己屋。
曹建川晃了幾下，手里的小烤籃，借助慣性，把烤藍掄起了圈。
讓烤籃里的炭火燒的更旺。
這才作罷。
進到屋。
王巧英看見曹建川剛又想張口。
“怎么沒開電視？今天不是有你喜歡的節目嗎？”
曹建川問道。
“哦，我這就開。”
王巧英答應一聲，轉頭先把放在電視機柜上的彩色電視打開。
曹建川幫自己弄了一臺彩色電視回來。
是國外進口的。
曹建川那家廠子，弄點外匯說添置一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挺簡單的。
特別是在三個頭頭腦腦都心照不宣的情況下。
這批彩色電視就這么算是廠里的生產物資被弄了回來。
同批弄進來的還有幾輛進口的奔馳小轎車，也是曹建川這回村的路只能跑吉普，要不早就換奔馳了。
不過可惜的是，此時電視沒有遙控器，還只有八個按鍵，只有能存儲八個臺，當然這時的電視頻道也不多，八個也夠用了。
1973年1月13日。
津門市廣播事業局成立“五一”彩色電視試播小組。
1973年4月14日。
京師電視臺彩色電視開始第一次試播，19:30開始，20:30結束。
同年5月1日，京師電視臺正式開始彩色電視試播，天夏開始邁向彩色電視時代。19:30開始，21:00結束。
而我國決定推進彩電國產化，是在1984年，當時真正能被國人買得起的一款彩電——就是“金星牌”電視。
隨著這家企業的成功。
天夏彩電生產能力急劇擴張，加上外商轉移到大陸的生產能力。
涌現了京師、熊貓、牡丹，魔都，環宇、飛躍等等各種品牌。
全國電視機廠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
一下成立了幾百家，甚至很多縣都有自己的電視機生產工廠。
當然后面因為這些不規范的重復建設，大家一起玩價格戰，把自己全都玩死了。
曹建川把小烤籃里的炭夾了出來，堆了一個空心的狀態，又從一盤的墻角，夾了一些新炭加了進去。
王巧英打開了電視。
調到了自己想看的頻道。
回到了炭火邊，剛坐下，又想開口。
“我先去洗個澡，今天賣魚弄的一身都是腥的，廚房里有熱水嗎？”
“有的，我幫你找衣服。”
“嗯，那我先去洗了。”
曹建川把火鉗往炭盆的邊角一插，拍了拍手。
向隔壁的廚房走去。
剛走出房門，曹建川笑了笑。
他當然明白王巧英一直想和自己說些什么。
可是為了逗她，曹建川故意在她每次想要開口的時候，打斷她的話。
洗澡的地方，就在廚房。
這時農村可沒什么浴室之類的。
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廚房甚至因為經常生著火，還會暖和一些。
“吱丫！”推門的聲音響起。
隔板后面傳來了王巧英的聲音：“建川，衣服我幫你拿過來了。”
“哦，放那吧。”
“建川……”
“嗯！”
“有些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什么事？”
“今天陸叔和爸說的事。”
“那事我知道了，爸和我說了。”
“你是怎么想的？”
“沒怎么想。”
“要不你去港區看看，嗯，我想你去港區看看。”
“呵呵，王巧英同志你這想法可不對啊，這可是讓我背叛革命，傳出去可是你可要被批評的！”
曹建川大笑道。
“爸說沒事的，反正我們倆沒打結婚證，你牽累不到我。”
“不去，不牽累也不去，怎么的？你想趕哥走？”
“我怎么會想趕你走，我只是怕你把委屈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壞了……”
隔板外突然，傳來了王巧英帶著點嗚咽的低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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