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羽衣清徽新書媚色難囚 > 第434章 番外 裴潤回府
  阮嬈也紅了眼眶,連忙將他拉起來,上下仔細的打量。

  十五歲的少年,青竹一般清俊挺拔,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臉色蠟黃干巴瘦小的男童。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沈言回來了,最高興的除了阮嬈,要數裴深和霍玉的大兒子裴誠。

  俗話說子肖母,裴誠在一眾兄弟里排行老三,但論起力氣卻無人能敵,不過才比裴諾和裴謹大了半歲,就能舉起石鎖。

  不僅如此,他還是個武癡。

  沈言一回來,裴誠聽到了消息,連忙穿過游廊來了攝政王府,纏著他沈言問東問西,還要學他的招式。

  但沈言此番上山師從的是一位世外高人,秘法武功概不外傳,裴誠聽到后,不由十分失望。

  飯桌上,裴諒乍一見大哥回來,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有了些微表情。

  “大哥。”

  沈言笑著拍了拍十歲的裴諒,“變化不小。”

  裴諒輕輕勾了勾唇。

  他這副樣子已經等同于裴誠的開懷大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阮嬈一路顛沛流離見識太多的原因,她這個大兒子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長著一張跟他爹年輕時候一樣的清冷厭世臉,城府極深,不動聲色就把人耍的團團轉。

  反正裴誠跟他在一處玩,永遠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個,經常是一起闖了禍,裴誠來背鍋。

  下面的弟弟妹妹們等閑是不敢去打擾他,每個人都在他這兒吃過虧。就連無法無天的裴諾,也不敢輕易去惹他。

  就連阮嬈自己都曾感慨,他們夫妻兩人的心眼,似乎都長到裴諒一個人身上。

  但幸好,裴諒這孩子沒什么野心,最大的喜好就是練功之余躺在房頂上曬月亮,瞇著眼睛吹風。

  裴家的男孩們全都是三歲開始練基本功,就連裴諾也習武,唯獨她的雙胞胎哥哥裴謹不喜歡舞刀弄槍,文靜的像個小姑娘,頗有裴潤那恬淡文雅的氣度。

  說起裴潤,整整九年,他終于回來了。

  原本文弱蒼白的少年,經歷了九年的歷練,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儒雅沉穩的青年。

  再次站在阮嬈面前時,阮嬈差點沒能認出來。

  倒是裴潤見面先笑了。

  “嫂嫂……好久不見。”

  阮嬈眼眶有些發澀,“這些年,你辛苦了。”

  九年間,裴潤為了更加貼近民情,體察百姓的心聲,先后換了三處最苦最窮的地方做知縣。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九年里,裴潤見識過大大小小的天災人禍,經歷了無數次陰謀險情。

  光阮嬈聽說的刺殺都不下十回。

  若非裴璟珩派了一隊暗衛時刻守護,寂無又在身邊始終跟著,裴潤早不知被害死多少回了。

  知縣每任任期為三年。但每一次任職結束,裴潤最終都將曾經破碎窮苦的地方,從絕境的邊緣拉了回來。

  三任知縣,也收了三次萬民傘。

  如今裴潤在百姓心中,簡直就是青天在世,海瑞再生。

  那些偏院貧苦的地方,都在盼著裴潤去他們那里做青天大老爺。

  可阮嬈私心里,卻不想裴潤再這么漂泊辛勞了。

  畢竟,他先天不足,素有心疾,繼續如此操勞下去,與自殺無異。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

  阮嬈擦了擦眼角,笑著道。

  “如今寒潮已過,水患也退了,南邊的瘟疫也被三叔給的方子控制住了。北邊的匈奴被我爹和大哥打得不敢露面。你大哥曾說要用十年平四方,十年養民生。如今第一個十年快到了,大盛終于做到海清河宴,你功不可沒。接下來,你也可以歇歇了。”

  裴潤笑了笑,垂下了眼眸。

  “我只能做個千里眼和傳話筒,真正讓大盛四海升平的,是我大哥。大盛戰神和攝政王,這兩個身份他都做到了極致。”

  阮嬈嘆了口氣。

  “都是拿無數個不眠不休的日夜換來的。不過是為了對得起良心,對得起百姓罷了。”

  “如今終于塵埃落定,你大哥已經在交接政務,打算讓淳兒親政了。”

  “這之后他也就是個賦閑在家混吃等死的閑散王爺,不插手皇帝的政務了。小潤,你也是時候該回府團聚了。別忘了,國公爺說過的,裴家子孫永不分家,齊心協力。”

  “小潤,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他打算把你調回上京,繼續在中書省供職。”

  裴潤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頓時一愣,顯然還沒做好準備。

  “我……忙慣了,若是閑下來,還真有點不適應,我沒有大哥那般收放自如。這件事,我去跟大哥親自說。”

  說完,他行了禮,轉身就要走。

  阮嬈卻用一種心疼又扼腕的神情看著他的背影。

  “小潤,纖娘她,等了你五年了。”

  裴潤身子一震,霎時頓住腳,背影有些僵直。

  阮嬈在他身后嘆了口氣。

  “纖娘那姑娘自從五年前跟著陸宇去救治鼠疫,回來便魂不守舍。我聽陸宇說,你們私下曾見過一面,可有此事?”

  裴潤喉結滾動,垂下了眼眸。

  “是。”

  五年前,郢州水災頻發,又逢鼠疫。

  他所在的豐安縣也在受災之列。

  朝廷派人來賑災,還撥了太醫署的人過來救治,陸宇身為右院判,自然責無旁貸的來了郢州。

  陸時擔心弟弟,也攜家帶口的來了。纖娘就是在那時候跟他見了面。

  那時候,他日夜操勞,鼠疫剛得到控制,他自己卻染上了疫病倒下了。

  他再醒的時候,就見纖娘在他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半點不嫌棄他吐出來的穢物,還不避嫌的替他擦身。

  他那時候窘迫的不行,便說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于理不合。

  哪知道纖娘聽完,突然紅著臉,聲如蚊吶。

  “你連我的衣裙都穿過了,如今這般避嫌做什么。再說我看都看過了,你如果實在過意不去,那就……那就……”

  她紅著臉頰緩緩抬頭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滿是羞澀的期待。

  那種小鹿亂撞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如何不懂。

  可是,他放不下,就不會輕易和任何人開始一段錯配的姻緣。

  與其將來成為怨偶,他寧肯一個人孑然一身。

  于是他轉頭看向一旁,將視線錯開。

  “抱歉,我心里有人了。”

  “你很好,找個好人家嫁了吧,莫要耽擱了自己。”

  他沒有看到纖娘聽到這話是什么神情。

  他只聽到半晌后,她踉蹌離去的腳步聲。

  這之后,他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盡管她大哥陸時與他互為知己,經常有書信往來。

  但那些書信里,陸時從來沒有提起纖娘一個字。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約說的就是他們。

  陸時沒有因為妹妹的一廂情愿而向他施壓,道德綁架他娶了纖娘。也沒有因為他把纖娘迷的神魂顛倒不肯嫁人而遷怒于他。

  陸家兄妹,本質上都是品性極好的人。

  “她……這五年,沒有嫁人?”

  裴潤心里突然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震驚和愧意。

  阮嬈嘆了口氣。

  “自從救治鼠疫回來,纖娘大病了一場,人都瘦脫了相。”

  “陸宇知道她喜歡你,也猜到你回絕了她。為了斷了她的念想,回京之后便連忙替她尋了個像樣的親事,哪知道那姑娘性子執拗,得知陸宇替她張羅婚事,突然找了自梳嬤嬤,將自己的發髻挽了起來,說是這輩子都不嫁人了。”

  “陸宇至今提起這件事,還在唉聲嘆氣。如今纖娘已經二十五了,和我正是一般年紀,可我如今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她卻一個人守著回春堂。”

  “小潤,滿目青山遮望眼,寧憐惜取眼前人。人生短短數十載,莫要空留遺憾,追悔莫及。”

  裴潤呆立了半晌,最終一言不發,背對著阮嬈,漸行漸遠了。

  阮嬈嘆了口氣。

  希望他能想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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