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羽衣清徽新書媚色難囚 > 第417章 番外 三嫁
  河西王嫁女,攝政王娶妻,可謂是大盛朝的最新大動向。

  其聲勢之浩大,還沒走到上京,消息便已經在城與城之間迅速的傳播開了。

  進城這日,上京城萬人空巷,百姓們不畏嚴寒,紛紛涌上街頭,你擠我我扛你,全都伸長脖子瞧熱鬧。

  用十里紅妝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盛況了,只見浩浩蕩蕩的黑甲騎兵身披紅綢,綿延數里。馬蹄聲急促卻不雜亂,齊整肅穆,威風凜凜,正隨著最前方的華麗翟車緩緩前行。

  這氣勢,這陣仗,便是一國公主出嫁都沒有如此盛大。

  而那位英明神武的攝政王,此刻也是一身金色描邊的大紅喜袍,一臉鎮定的騎在馬上,緊貼著翟車而行。

  平日里冰雪般的人物,此刻雖然一臉鎮定,但那顧盼之間漆眸里的喜悅和神采,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住的。

  “攝政王這都第三次娶妻了吧?”

  “是啊,他頭一次娶妻,也就是四年前,我還記得那時候他沉著臉,看上去跟上墳似的。”

  “怪不得那第一位兩年就去了。”

  “何止,第二位新婚沒倆月也去了。”

  “看來這第三位深得他心,也不知得美成什么樣,才能讓這么冷情的男人變了樣。”

  人們好奇的盯著翟車,想看那翟車里坐著的河西王之女,究竟是怎樣傾國傾城的容顏,怎奈那翟車門窗緊閉,一直未打開。

  及至快行到朱雀街的盡頭,只見宮門突然次第打開,明黃色的御輦竟然迎出了宮門外。

  一身明黃龍袍的小皇帝淳兒,小大人似的負著手,氣質沉穩的從御輦上下來。

  裴璟珩連忙下馬行禮,卻被小皇帝擺擺手免禮。

  此時,翟車里的新娘子也終于被人攙扶了下來。

  人群頓時發出一陣吸氣聲。

  只見新娘子身穿嫁衣,卻為了御寒披著一身雪白狐裘,儼然就是歌謠里那位救濟百姓的下凡仙子賢夫人。

  “原來她竟然是河西王之女?”

  “聽說她先前是死了丈夫?如今這是帶孩子改嫁?”

  “誰告訴你的,有沒有可能,那孩子本就是攝政王的?”

  “這賢夫人,怎么瞧著,跟前頭那位短命的一模一樣?”

  百姓們議論紛紛,但也只能是猜測。

  “誰在議論我的寶貝女兒?”

  河西王騎馬路過,雙眼如炬往人堆里一掃,透著無盡的威壓和殺伐氣。

  方才還竊竊私語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那邊,小皇帝沉穩的走到阮嬈面前,突然就繃不住了,一下抱住了晴兒。

  “晴兒姐姐!淳兒好想你!”

  阮嬈愣了下,頓時哭笑不得。

  “淳兒,你不能再喊我姐姐了,按輩分,你得喚我表嬸。按君臣,臣婦得喚您一聲陛下。”

  淳兒仰起頭,眼里有些淚汪汪的。

  “淳兒不要。”

  “淳兒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就連爹和大哥見到淳兒也得叩拜,他們都喊我陛下,可我不想當陛下,我只是淳兒,我想回裴家。”

  “他們說你死了,后來,他們又說你回來了,淳兒想出宮去看你,可太傅不讓,表叔也不讓。今日要不是迎親,淳兒連宮門都出不得,整天快悶死了。”

  阮嬈轉頭看了眼裴璟珩,也看出他眼里的頭疼和無奈。

  淳兒畢竟是個孩子,他并不是一早就生在宮里,早已適應四角高墻和一方天空,他是跟隨著鎮國公四處游歷,看過山川長河,領略過各地的風土民情,怎么可能會愿意囚鳥般的被困在金鑾殿里。

  但,這畢竟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職責。

  阮嬈攬住他幼小的肩膀,帶他緩緩登上翟車,面朝南面。

  朱雀長街路邊,士兵整齊排布,攔著兩側擁擠的百姓。到處是人頭攢動,人潮擁擠,烏壓壓的身影延伸至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淳兒,你能數清眼前有多少人嗎?”

  “太多了,數不過來的。”

  “對啊,上京都這么多人,還有各州郡,各縣鎮,那里還有成千上萬這樣的人群,他們都在仰望著你,盼望著你,帶領他們走出困局。”

  “風雪來臨時,連羊群都會緊緊跟隨著領頭羊,是全軍覆沒,還是幸存下來,全看領頭羊的能耐和選擇。”

  “淳兒,你現在就是那只領頭羊,你身上肩負的,是他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你一步行差踏錯,代價就是成千上萬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現在正是學本領的時候,如果不能靜下心來,將來怎么能有能耐帶著他們逃過天災人禍?而你如果不能保護好他們,給他們好的生活,他們便會對你沒了敬畏心,到那時候,你就只是個普通人,普通到一個莊稼漢都敢拿他的拳頭揮向你,將你拽下龍椅,換他坐上去。”

  “到那個時候,裴家所有人都沒辦法逃過被清洗的命運,因為,我們和你,始終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這一點,無論到什么時候都不會變。即便國公爺和王爺對著你喊陛下,但在心里,你始終都是裴家的小公子,是淳兒。”

  淳兒自小飽讀詩書,整天聽太傅聽堯舜禹湯四帝的豐功偉績,聽得他耳朵都快生出繭子了,大道理他比誰都懂,但孩童的天性是玩耍,什么成為一代明君,什么名垂青史,還不如一枚彈弓讓他感興趣。

  但阮嬈的一番話,卻聽的他一時后背發涼,一時又感慨萬千。

  他只是小,并不是傻,他知道亡國之君的下場,也知道這段時日大哥瞞著朝中眾臣,偷偷去籌措糧食,暗訪賑災事宜,仿佛是為了應對將來什么天災人禍。

  沉默良久后,他終于抬起了頭。

  “朕會把今日聽到的這些記下,時刻警醒自己的。嬸嬸放心。”

  阮嬈見他臉上顯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沉重,不免也有些心疼,抬手想摸摸他的頭,卻最終只能悄悄放下袖中的手。

  其實,她有一點騙了淳兒。

  在他坐上龍椅的那一天,他們就不可能再會是親人的關系,君臣的比重會越來越明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時辰不早了,該回府拜堂了。”裴璟珩在一旁提醒。

  夫妻二人對小皇帝行了君臣之禮,拜別之后,到了攝政王府。

  看著上次連門都進不去的氣派府邸,阮嬈一時間感慨萬千。

  原來這里居然是攝政王府。當初裴深之所以在這兒娶親,是因為舊府邸還掛著白幡。裴璟珩那時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讓那舊府邸永遠掛著白幡,設著她的靈堂,好招她的魂魄回來。

  如今她回來了,靈堂自然也撤了。裴深作為鎮國公世子,自然要帶著一家人回舊府邸居住。

  今日她第三次嫁給裴璟珩,這么聞所未聞讓人啼笑皆非的事,裴家每個人的臉上,卻都洋溢著歡天喜地的笑容。

  最開心的當屬老夫人,開心到老淚縱橫。

  上次逃亡落下了病根,又加上她的死訊,老夫人差點中風,在病榻上數月,這段時日剛能下地走路。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早迫不及待去留仙臺親自帶阮嬈回來了。

  如今看到阮嬈好端端的重新站在面前,身穿嫁衣,肚子高高隆起,老太太一時間也顧不上什么拜堂,起身便迎上去抱住她,哭的不能自已。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千言萬語只凝成這一句話。

  阮嬈也哽咽的紅了眼眶。

  “孫媳不孝,讓祖母擔心了。”

  一旁的沁兒扶著老夫人,也同樣在抹眼角。

  喜氣洋洋的喜堂,霎時成了一家人團聚的催淚場面。

  河西王坐在一側,看的感慨萬千。

  霍玉在也紅了眼。

  不是傷感的,而是吃醋的。

  “爹,我出嫁你都沒來送親,怎么姐姐出嫁你就來了!你偏心眼!”

  她不高興的嘟噥道。

  河西王怕她倔脾氣上來攪和了婚儀,趕緊轉頭道:

  “今天你姐姐大喜,你可不能撒潑啊!”

  “你還污蔑我撒潑?”霍玉瞪著眼,“我這么知書達理,什么時候撒過潑?”

  河西王真是有理說不清,于是頭疼的看向女婿裴深。

  “還不把她弄回房?”

  岳父發話,裴深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來了。

  如今看到曾經喜歡的人和大哥終成眷屬,他最后那一絲遺憾也落了地。

  從今以后,她就只是他的大嫂……不,也是大姨子。

  而他和霍玉……

  不管兩個人是如何被硬湊到一起的,霍玉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也是時候該正視這段關系了。

  “不是說想去百花樓玩么?你若安安靜靜待到婚儀結束,我就帶你去。”

  裴深頭一次認真跟霍玉說話。

  霍玉頓時眼睛一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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