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了。”傅晏清心痛開口。
沈凌風裝傻：“知道什么？知道我不想和你們做兄弟了？知道了就趕緊滾，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知道你生病的事。”
沈凌風依然不承認，笑得悲涼至極：“我沒病，我好好的活著，哪里病了，你們不要聽信別人的話，趕緊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們。”
“凌風，我們給你找了好多醫生，會有轉機的。”
“我不要什么轉機，我說了我沒病，你們趕緊滾，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們。”沈凌風的情緒倏地崩潰了，拿起桌面上的東西就砸，希望自己的這副模樣能嚇退他們。
可他這副模樣，只能讓傅晏清和顧明弦更心痛。
顧明弦急忙抓住沈凌風亂砸的手：“你真的想我們走？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來浪費？”
沈凌風猩紅著眼睛看他。
“還記得小時候你爸把你打進醫院的時候你說過什么嗎？你說你不要家人，你只要我們這幾個兄弟就夠了，現在你家人不通知，連朋友也想隱瞞著？”
“我們知道你是好心，不想讓我們痛苦，可我們不想直接聽到你的死訊。”
“那樣我們會更無法接受。”
沈凌風猩紅的雙眸里浮起一絲痛苦。
他猛然將頭埋進顧明弦的胸膛里，身體顫抖得厲害。
顧明弦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安慰：“不管結局如何，我們都在你身邊。”
沈凌風沒說話，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了。
剛開始發現自己得了這個病的時候，他根本不信。
國內國外，他都做了檢查，就想聽到‘誤診’兩個字。
可現實沒有饒過他，他確實患有漸凍癥，還是其中預后非常不好的一種。
他從不可置信到無法接受，又從無法接受到不得不接受。
他沒有任何的辦法來和這個疾病做斗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癥狀越來越多。
他的夢想，他的未來，全都成為了泡影。
他現在甚至都無法一個人出去外面走動，因為他隨時有無法行走的情況。
這樣的他，該怎么讓他們知道？
“沒事的，醫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傅晏清也拍了拍沈凌風的肩，想要安慰他。
他痛苦的搖頭，哽咽著道：“治不好了，沒人能治得好我。”
“不能輕易放棄。”
“該找的我都找過了，沒有用的，真的沒有人能治得好我，現在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沈凌風已經看清了自己的路。
除了死，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這世界上那么多醫生……”傅晏清還是不認，
“漸凍癥的五年死亡率高達90%多，剩下的那10%，也過得非常不好。”
傅晏清無法接話。
那種無助感又出現了。
之前和溫云喬分開的時候，他有段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他該怎么做，才能把沈凌風留在人世間？
他還這么年輕，他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我也得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沈凌風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們兩個。”
他們屏住呼吸，等待沈凌風的話。
“我要安樂死。”
“什么？”傅晏清和顧明弦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相信沈凌風的話。
“我要安樂死，手續已經辦好了，現在就等審核通過。”
“不可以！”傅晏清激烈拒絕。
他不允許沈凌風死。
“老傅，沒辦法了，是真的沒辦法了。”如果不是真的死路一條，他不會走這條路。
顧明弦臉色沉重得厲害。
他是醫生，知道漸凍癥的結局。
安樂死是一種解脫，但這事發生在他身邊，他也有些無法接受。
“你還愛著許禾？”傅晏清突然看向投影儀上的人。
沈凌風瞬間想到了他要干什么，急忙道：“別告訴她，讓她過好后面的日子。”
“還愛著她對不對？”傅晏清又問了一句。
沈凌風沒否決。
怎么能不愛，如果不是這個病，他絕對不會放開許禾的手。
“和她結婚的目的是為了能在這里安樂死？”
現在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就那么幾個，現在呆的，就有安樂死合法化。
“是，我需要她丈夫的身份。”
“你太沖動了。”
“這個選擇是我想了很久的，我希望你們能支持我。”
傅晏清看著沈凌風的臉，說不出支持這種話。
他雙拳緊握，轉身出了書房。
東去春來，萬物復蘇。
綠油油的植物無一不在訴說著這個季節的喜悅，可傅晏清，卻遍體生寒。
他靜靜的坐在院子里，沒說一句話。
良久，他拿出手機，打了溫云喬的電話。
溫云喬接得很快：“見到他了？”
“見到了。”
“他現在怎么樣。”
“不太好，癥狀出來了，難以站立。”
溫云喬深吸了一口氣：“阿清，你得接受。”
“我要給他找醫生。”
“醫生會去的，我已經聯系過他們了。”
“許禾呢？”傅晏清問出自己此刻最想問的問題。
溫云喬聲線微僵：“……你找她做什么？他們已經離婚了。”
“沈凌風要安樂死。”
“什么？”溫云喬十分震驚。
“他和那個女人結婚，就是為了安樂死的資格，他還愛著許禾。”
“可是……”她不想許禾去見沈凌風。
說她自私也好，無情也罷，她就是不想讓許禾再受那些苦。
“我不會逼你告訴我她在哪里，但她有知情權，如果她知道了選擇不來，那我尊重她的做法。”
“她知道了怎么會不去……”許禾也還愛著沈凌風啊，不然怎么會選擇生下那個孩子。
“喬喬，沒多少時間了。”當他們全都說沈凌風只有死路一條的時候，他也得被迫接受。
“我怕她受不了，她現在……”溫云喬紅著眼圈繼續說：“她現在懷著孩子。”
傅晏清拿著手機的手，猛然收緊：“沈凌風的？”
“是，我已經讓她去做基因檢測了，漸凍癥有遺傳性，我怕……萬一結果不好……”
傅晏清深吸一口氣，極力的壓抑著心中情緒的波動。
“那更該告訴她。”
溫云喬一時無法答應下來。
“如果換做是我，你也會想知道的。”
“呸呸呸，不許胡說，你必須好好的。”溫云喬激動的反駁。
傅晏清聽她的話，呸了三聲：“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先掛了，她打電話來了。”
誰的電話，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