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鐵血小千戶 > 0625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道理雖然是這么個道理,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講道理是不會發生任何作用的。

  因為道理是存在于每個人的腦子里的,而決定腦袋的,往往就是他的屁股。

  這些富戶的屁股本身就是歪的,又或者屁股底下除了錢以外,什么都不剩下,還能指望他們腦子里能有什么正經的想法?

  腦子里沒有什么正經的想法,嘴里自然也就念不出什么正經的經,那么顛倒黑白彈劾戴鸞翔,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聽到這里,戴松的心涼了大半截,嘴里嘟嘟囔囔地說道:“不妙、不妙……這么多人彈劾我爹,難道就沒有什么回轉的余地了嗎?”

  如果衛玉章是一個任由輿論擺布的人的話,那他也就當不了權傾朝野的老相國了,同這些個關中的地主富戶以及代表富戶利益的朝廷的官員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這幫東西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衛玉章可謂是洞若觀火。

  并且打心眼里他也覺得像戴鸞翔這樣一位有本領、有威望、有經驗的武將,是肯定不能殺掉的,哪怕就是晾在一邊,讓他賦閑在家,也是對戎羌等外部勢力極大的一個威脅。

  一種有形無形的戰略上的威脅。

  因此衛玉章說道:“戴元帥固然有些過錯,但老夫看肯定罪不至死,其作戰方略或許略顯激進,執行起來也或者頗有瑕疵,但要說他是故意幫著戎羌一道消磨我大齊朝的元氣,那么老夫是一百個不相信。”

  這句話其實是給戴松吃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了。

  就按照衛玉章的這個態度,戴鸞翔肯定是死不了的,或許會罷官免職,又或許會遠戍邊疆,但是保住性命是不成問題的,朝廷也不會過分的作賤。

  衛玉章是城府何等深厚之人,說話從來都會留有余地,讓他做這種程度的表態,幾乎已經到了極限了。

  然而戴松還是太過血氣方剛了一些,仍舊在自言自語地埋怨道:“可惜我父親一生為國,從不計個人的榮辱得失,為的不過是保國安民,求得一個長治久安罷了。沒想到居然落得這么個下場,叫人怎么不能心寒?”

  戴松越說越不像話了,這種話私底下同蕭文明說說未嘗不可,蕭文明說不定還能附和幾句,也幫著他一起罵罵朝廷。

  然而當著衛玉章的面這種話是可以隨口亂說的嗎?

  要知道戴松現在也是個執掌軍權的武將,發這種牢騷,那不是在給別人彈劾戴松和他的父親尋找口實嗎?

  因此蕭文明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袖,半開玩笑似地說道:“小戴將軍不要灰心嘛!戴元帥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四海百姓除了極少數人之外,也是人人都欽佩他這位忠勇無雙的‘海內第一名將’。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小戴將軍或許沒有這樣的感悟,可戴元帥一定看得很開的。”

  “可是……”

  “也沒什么可是的,要我說,率軍作戰,那真是折磨人的第一項苦差事,不如戴元帥可以趁此機會再歇息一下。可以到我臨海屯里走一走,我那邊西洋景可多了,戴元帥和小戴將軍來了,大概就不想走了吧!”

  蕭文明這話原是為了安撫戴松的,卻不料衛玉章不知觸動了哪一根心弦,頗為感慨地說道:“是啊,領兵作戰、處理政務,哪一樁不是苦差事?如果能的話,這萬千政務老夫也想撒手不管,去過幾天閑云野鶴的生活呢!”

  “那好啊,老相國要是空下來,可以到我那邊走一走。其實也并不是放下了政務,可以代皇上巡視江南、體察民情、勘察吏治、整肅軍事,也是很有必要的。到時候溫先生也可以盡一盡地主之宜,讓他做弟子的盡盡孝心。哦,對了,溫先生的父親同老相國也是故交吧?那也正巧可以見一見故人,也是人生的一段佳話了。”

  此言一出,溫伯明老邁而又松弛的心弦被狠狠地撥弄了一下,讓他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相國,對于江南之行也終于心馳神往了起來。

  這時的衛玉章終于顯出了明顯的老態,眼皮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幾下,終于說道:“老夫別的就不敢想了,只求老天爺開恩,能讓我多活幾年,也好好看看蕭文明的臨海屯到底經營出了怎樣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好啦,我要休息了,你們趕緊出城去吧。現在京城宵禁未除,出城太晚了不好。對了,溫伯明你也跟著一道出去,也好同你這位‘蕭兄’再好好聊聊。”

  蕭文明等人不敢久留,趕緊拜別了衛玉章,便離開相府,照舊由籮筐蕩出了洛陽城,來到了,設在城墻之下的大營之中。

  這一場大戰過后,蕭家軍和戴家的親兵并肩作戰,用鮮血和汗水結成了牢不可破的戰斗友誼,因此他們兩部分的隊伍,連同在大戰之中損失也頗大的南湖屯的曹瑞、上虞屯的韓天,聚集一起結成了一個大營。

  現在天色不早,按理說早該埋鍋造飯了,可將士們都在等著他們的統帥回來,唯恐他們吃不上一口熱飯,這才故意推遲了做飯的時間。

  直到看見了蕭文明和戴松等人的面,將士們心里才覺放心,點起火、燒起水,這才開始做今天的晚飯。

  看著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又遙遙望見了,放在一座專門的帳篷里的骨灰盒,蕭文明心中一酸,勉強忍住淚,咽了口唾沫,對戴松說道:“小戴將軍也不用太過感慨,這一回好歹是從衛老相國嘴里套出了實底,戴元帥性命無憂。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是啊!”戴松終于還是嘆了口氣。

  戴松是個有本事的青年軍官——不但有本事而且年輕,屬于是前途無量的那一種,并且為人光明磊落、朝氣蓬勃,除了有時候略顯浮躁以外,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這樣杰出的人才可不好找。

  當今的這個皇帝算是犯了傻了。

  就以眼下的這個局面,如果他能夠替戴家父子壓制住朝廷里那些個捕風捉影的言論,那么這對父子必然對皇帝忠心不二。

  戴鸞翔本人,少說還有二十年的巔峰期,再加上他兒子的二十年,那么未來四十年,大齊朝就不會缺乏可以統帥全軍的帥才,并且還是絕對忠誠。

  這樣,至少可以將整個王朝的底線給托住,不太可能會發生因為無用的武將犯下低級錯誤,導致王朝驟然被毀滅——像北宋時候那樣——的惡劣情況發生……

  并且戴鸞翔和戴松不但當今皇帝能用,就連他的兒子也能用,也就保證了兩朝天子手中有人可用。

  這么劃算的買賣,當今皇帝居然不去做,簡直就是屬于小學數學不及格!

  這筆生意皇帝不愿意去做,愿意去做的人可大把。

  在蕭文明這邊,戴松的分量就異常的重,蕭文明還不打算簡單地只用權術籠絡他,而是要把它牢牢的收服在身邊。

  像戴松這種桀驁不馴的性格,要做到這一點何其難也!

  不過蕭文明卻有一個先天的優勢,并且可以在戴松這里取得一個獨有的身份,那就是——媒人……

  見戴松曼聯的憂愁,蕭文明忽然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戴將軍,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你覺得宋二小姐這人怎么樣?”

  這個問題把戴松問的一愣:“爵爺,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你怎么問我這個問題?怎么又提起宋二小姐來了?”

  蕭文明沒有回答,一旁的溫伯明則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小戴將軍,蕭兄問你話呢!這問題可要緊,你可要小心回答了。不過要我說,宋二小姐同小戴將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難道不是嗎?”

  在萬軍叢中你來我往,在尸山血海里幾進幾出的戴松,面對這樣一個問題,整張臉“刷”地紅成了個爛蘋果:“這……宋二小姐……我……”

  蕭文明又拍了拍戴松的肩膀:“小戴將軍心里是個什么想法,我一清二楚;就是宋二小姐對小戴將軍的想法,我也略知一二。你和她二人,互相心有好感,大家又都是清白人家的兒女,要我看這門婚事,就可以定下來了。”

  蕭文明看人的確是有一定眼光的。

  宋星遙仰慕于戴松的少年英雄,戴松也欽佩于宋星遙的快意恩仇,并且這兩人也都不是扭捏的性格,這層窗戶紙由蕭文明親自捅破,那么往下的一切,就當是水到渠成。

  然而現在偏偏又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

  戴松說道:“終身大事光是你情我愿還不行,還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成功。若是不能明媒正娶,不光對別人不尊重,我這邊也會心有愧疚。”

  蕭文明果然沒有看錯人,戴松這人的確是認真的。

  因此蕭文明也鄭重其事地說道:“媒妁之言這好辦,我就是媒人,這樁大媒我保定了,就是誰人來,也搶不走我酒宴上的大蹄膀。至于父母之言,成都宋老太爺,我雖然沒見過,但也知道他是威震一方的豪杰,那邊自然有我兄長林丹楓去說。只可惜戴元帥現在落難。不過也不要緊,我一定竭盡全力,定要還元帥一個清白,否則這樁大媒我不成了,也不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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