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陳兵戈微微一怔，旋即連忙起身。
雖說看不上秦川，但明面上，他依舊得做做功課。
“咳咳，臣，參見陛下！”
他輕咳兩聲，臉上有幾分訕訕神色，當即拜倒。
有領頭的帶隊，營帳內一眾兵士頓時跪倒一片。
“臣，參見陛下！”
秦川面色平淡，看不出悲喜，環顧全場，淡淡道：“平身吧。”
陳兵戈略有些肥胖的身體連忙從地上爬起，眼底有幾分不滿。
營帳內，眾人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許久，都未曾有人開口。
“陛下，如今突然造訪北大營，所為何事啊？”
半晌，還是陳兵戈有些沉不住氣，只得率先開口問道。
“北蠻叩關，人心惶惶。”
“朝中有逆賊吃里扒外，最近刺殺事件頻發，你可知曉？”
秦川瞥了面前中年男子一眼，淡淡道。
“刺殺？”
陳兵戈一愣，心下恍然。
眼下，動手的是誰，不言而喻。
自己那個叔叔，忍不住了！
“陛下恕罪，臣遠在禁軍，操練繁忙，并不知曉。”
雖說陳明的嫌疑八九不離十，但他還是微微拱手，佯裝疑惑。
“竟有如此亂臣賊子禍亂朝綱，當真是我西川之恥！”
表面上，他甚至還要裝出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開口痛罵。
“無妨。”
“朕這次前來禁軍，就是為了挑選一批好手入宮。”
“加強宮內和紫禁城防衛，同時在京都巡視，防止再有類似事件發生。”
秦川微微擺手，直截了當道。
禁軍數目也不算少，如果都放在陳家手里，必然是一大禍患！
他來北大營，本來只是打算給自己和相父挑幾名貼身侍衛。
但眼下，既然發現了陳家手伸進了禁軍，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借著刺殺這個由頭，將禁軍一分為二！
正好關安國也在此處，禁軍分權，交給關家統領，他也放心。
“挑選一批好手入宮？”
陳兵戈微微一愣，當即有些傻眼。
他能做到禁軍一把手的位子上，自然是個聰明人。
秦川這番話的意思，他還能不懂？
這皇帝，是來分他的兵權來了！
“陛下，自古禁軍就有拱衛京師職責。”
“貿然分派人手入京，且不論有違祖制，建制和軍餉，都要向兵部重新報備！”
“陛下倘若當真要增強京師防衛，倒不如從民間征兵，或直接借調邊防軍隊，豈不更好？”
陳兵戈語氣有些急促，眼睛更是滴溜溜轉個不停。
開玩笑，他也算是陳家在帝都最大的底牌。
一旦禁軍被秦川一分為二，事情可就大了！
先不說日后軍餉、軍備供給，誰才算是正牌禁軍這事。
單單這帝都兵權，一旦落入他人手中，有人在側制衡，陳家日后想要做些什么，可就難了。
“民間征兵？”
秦川冷哼一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這些花天酒地的官員，當真何不食肉糜！
如今西川苛捐雜稅繁多，民眾早就不堪其擾。
眼下也不算什么豐收年份，若是再向民間征兵，只會怨言四起！
“朕看你們這些禁軍，每天無所事事。”
“眼下西川內部更無戰事，國庫虧空，自然要物盡其用。”
“從民間征兵，加強國庫負擔不說，新兵訓練，配備裝備，都要花上大量時間。”
“若是在這段時間，京城再出了什么岔子，你來負責？”
秦川盯著面前陳兵戈，語氣有些不善。
他是當朝天子，當今圣上。
現如今，竟然指揮不動一個小小的禁軍頭子？
兵部尚書隸屬陳家派系，這禁軍首領，還是陳家的人！
偌大一個西川，他都要快被陳家架空了！
“臣不敢！”
陳兵戈連忙跪倒，連聲道。
心里卻早將秦川罵了一百遍。
帝都缺人手，關我禁軍屁事？
兄弟們在北大營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過得悠閑快活，憑什么要去京都遭罪？
這巡城職責，怎么看，都不該落到他頭上！
“陛下尚且年幼，不知此事，是否與相父，司徒大人商議過？”
陳兵戈雖說明面上惶恐不安，實則早有對策。
眼神閃過一抹精光，朗聲問道。
“朕此行匆忙，并未與任何人商議。”
秦川皺皺眉頭，顯然不知道這小子葫蘆里買的什么藥。
“陛下，雖說趙子云將軍已然不在身側，排兵布陣再無人給陛下獻策。”
“但擅自調精兵入京，茲事重大。”
“陛下年幼熱血，一時沖動，臣也能理解。”
“但此事，陛下萬萬要三思而后行啊！”
陳兵戈拜伏在地，一副為西川竭心盡力模樣。
“朕身為西川天子，莫非調兵入京，還要你們允準？”
三番五次被臣子推脫，饒是秦川脾氣再好，此時也不由有了幾分怒火。
看向面前圓滑世故的陳兵戈，他語氣更是有些冰寒。
“臣不敢！”
“但禁軍事關京都安危，臣一心為陛下，為西川考慮。”
“先皇曾有遺命，陛下凡大型軍事調動，官職變更，都要與三位輔政大臣商議。”
“如今趙子云將軍仙逝，相父病危，司徒陳明大人卻還健在。”
“臣為了西川考量，在未曾接到陳明大人命令前，不能擅動！”
陳兵戈雖說語氣恭謹，但言辭卻與秦川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他搬出先皇遺命，就是為了在道義上占據上風。
要不待會秦川一個違抗圣旨的帽子扣下來，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沒有陳明命令，不能擅動？
秦川眼神瞇起，當即聽懂了這小子話中意思。
又是先皇，又是陳明，說到底，還是禁軍不想受他掌控罷了。
“陳統領，朕乃當今天子。”
“先皇遺命，是因為朕尚且年幼，先皇恐朕一時沖動，誤了西川大事。”
“眼下，早已不是垂簾聽政的年份！”
“莫非，你連朕的話，都不聽了嗎？”
他眼神一冷，依舊給了面前陳兵戈最后的機會。
“臣自然謹遵圣意。”
“但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還望陛下再與陳明大人商議一番，再做定論！”
陳兵戈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搬出陳明。
只要陳明入局，他自然高枕無憂！
秦川眼神一寒。
“關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