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聞言一怔，急得小臉一白：
“公子，可是婉兒有何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公子直言，莫要丟下婉兒啊！”
靚兒手中的琴聲也戛然而止。
靚兒立刻走到蘇哲面前來，伏身拜道：
“公子，妹妹和我有不對的地方，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二人一定會改的，請公子莫說此言。”
蘇哲見自己無心一句話，反而讓她們一個兩個都如驚弓之鳥，頓生憐惜。
“公子不是這個意思。你二人已經很乖巧懂事了，公子怎么舍得......”
婉兒急道：
“那公子還為何這樣說？”
蘇哲嘆了口氣：
“人生無常，誰能知道，明日我們在哪里呢？”
如此傷春悲秋之語，竟從蘇哲口中說出，靚兒的眼中已經潸然有淚：
“的確，人生無常，我兩姊妹的父母才雙雙亡故。也是人生無常，我二人才遇上了公子。”
“有些無常是好事，有些無常是壞事。反正人生那么多無常，誰也猜不到什么時候來。只要能和公子在一起，就算是還有一天好日子，也是好的！”
婉兒的眼睛也一下子紅了起來：
“公子，婉兒不求人生長久，只求公子心中有姐姐和我......公子去哪里，婉兒就去哪里......”
說著伏倒在蘇哲的懷里抽泣起來。
蘇哲見二人哭得傷心，不勝唏噓。
緊緊蹙著的眉頭卻忽然舒展開來。
不得不說，這兩個小妮子說的話，別有一番道理。
人生有長有短。可不論長短，每個人總有一天要離開。
就算我蘇哲活到一百歲，人生也有盡頭。
既然盡頭早晚就在那頭等著，早走幾十年，和晚走幾十年又什么區別？
自己也不算庸俗之輩，怎會被區區一個六年的說法禁錮了神思，日日苦惱于此，又有何益？
想到此處，蘇哲不由嘆息自己太笨了，居然還沒婉兒通透。
“婉兒，你這酒不錯，可是酒器太普通了。”蘇哲拍著婉兒的肩膀，緩緩說道。
“我記得有次主公送了一套朱漆墨繪的羽觴，我甚是喜愛，與婉兒這桑葚酒倒是很配，快去拿來吧。”
婉兒的睫毛上還泛著淚光，如今就見蘇哲忽然交代去拿羽觴，差點轉不過來彎兒來：
“哦......哦......好的，好的。”
見婉兒起身，蘇哲轉臉對靚兒說道：
“靚兒，去找人請張將軍來府中喝酒。”
靚兒低低欠身道：
“是。”
婉兒卻回頭咂咂嘴道：
“找張將軍喝婉兒釀的酒么？一共才這么點，是我特意留給公子的......”
蘇哲眉眼如月：
“那就去酒窖再挑幾壺上好的酒來，不管什么酒，好酒就成！”
婉兒不由驚訝道：
“公子，咱們明天是不過了么？怎么有種把家底都要拿出來揮霍的感覺呢？”
蘇哲望著婉兒笑道：
“嗯......婉兒方才說的好，公子我也想通了，只有喝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你說對不對？”
說完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婉兒一眼。
這一眼竟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勾引，婉兒看得臉紅心跳，連連低頭去拿酒。
......
一炷香后。
“蘇兄啊蘇兄，你終于想起我了！”
人還沒進來，大嗓門到了。
蘇哲連忙起身，對著從門口大跨步進來的張飛遙遙施禮：
“張兄！真是稀客啊！”
張飛一揚脖子：
“稀什么稀啊！這都多久了，也沒說請我來府上坐坐，今天你既然想起來了，便別怪老張我不客氣！”
蘇哲爽朗一笑：
“我等著呢。且讓我來看看老張你今日的本領！”
張飛已經走到了廊檐下的坐席前，看著周圍擺了一地的酒壺，不由驚訝：
“蘇兄，今天你是娶妻啊還是納妾，怎得如此闊綽！讓我看看......這酒都是......”
說著，張飛順手掂起酒壺來瞧，不瞧不要緊，一瞧一下子驚呆了：
“這不是上次郭奉孝送你的蒼梧清么？”
蘇哲微笑著點了點頭。
張飛又掂起另一壺：
“這居然是夜郎國的蒟醬酒！從來都只是聽說，這好東西蘇兄都有！”
張飛接著掂起下一壺：
“金漿酒......這酒聽說是用甘蔗釀制的，老貴了！”
張飛漸漸不淡定了：
“蘇兄，你確定這都是請我喝的，不是讓我看看眼饞的？”
蘇哲笑著在對面的坐榻上坐了下來：
“看能看出花？當然是喝的！”
張飛也忙不迭地坐了下來：
“哎呀，蘇兄這誠意，張兄我看出來了！”
“蘇兄前段時間病了一場，這格局眼見著都變大了不少啊！”
蘇哲望著張飛想笑：
“先喝哪一壺？”
張飛掂掂這個，摸摸那個，都舍不得放手。
蘇哲看著好笑：
“這樣吧，反正今晚喝不完不歸！隨便找一壺開始吧！”
張飛笑嘻嘻地抬起頭：
“仗義！老張的兄弟都仗義！”
說著，拿起一壺拆了就開始倒酒，這才發現連酒觴都是新換的。
“蘇兄啊蘇兄，這格局......嘖嘖嘖......”
忽然聽見蘇哲喊道：
“張兄，等等！”
聞言張飛手中動作一停，臉瞬間便拉了下來：
“怎么？心疼了，又改變主意了？”
蘇哲見張飛竟和個孩子一般翻臉如翻書，一時哭笑不得：
“你老張的兄弟有摳摳索索的么？”
“我就是提醒一下，這些都是各地名酒，滋味各有千秋，一會兒千萬莫豪飲，以免沒嘗出滋味來，豈不可惜？”
張飛大悟，立刻頻頻點頭：
“老張我也是個精細人兒，放心吧！絕對不會糟蹋蘇兄的誠心。”
“還有，我絕不會告訴郭奉孝，以免他這個酒鬼心里不平衡。”
這話聽在蘇哲耳朵里，怎么都似乎有種正房說起偏房那種趾高氣昂的優越感。
蘇哲砸吧了一下嘴，不知該怎么接，頓了頓，只朗聲道：
“好！這么多年欠張兄的慶功酒都在這里了，今晚，咱哥兒倆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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