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親自把兩張結婚證明送到俞正賢手里。
順帶著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之前周自衡在伐木連隊山上跟俞正賢賒欠的那兩張狍子皮。
俞正賢看了看結婚證,上面有自己的新名字也有小知青的名字,明白自己真的換了個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而且跟小知青成了“夫妻”了。
自己也是個有家有口有身份的人了。
這全新的轉變,讓他生出了對新生活的期望。
為了兒子,一定要好好做人。
他不想讓兒子有個當勞改犯的親爹,他得在外邊活的好好的,好保護兒子。
兒子是他的福星,他也得當好兒子的守護者。
俞正賢仍然半躺在炕上對著結婚證明傻笑。
周自衡把兩張狍皮一起扔給他:
“送你的新婚禮物。”
俞正賢聽說是新婚禮物,好奇地打開包袱,看見狍皮,一眼認出來這就是當初自己賣給周自衡的那兩張。
好家伙,這鐵公雞可真是一毛不拔,拿他的東西當禮物再送給他。
他可是聽說,老二結婚時,這家伙送了個收音機。
輪到他“結婚”,只有兩張不花錢的狍皮。
真能省。
俞正賢放下狍皮:
“多謝了。”
“帶到山上去,以后用的著,冬天的狍子皮,防潮防寒,在山里很有必要。”
“山里??”
俞正賢好奇地盯著周自衡,忽然想到了周自衡說過要把他和小知青送到別的地方去,之前沒顧得上問會把他們送到哪,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忙問:
“你打算段把我們安排到什么地方?”
“去二分場,伐木連隊。”
“伐木連隊?!!!!!”
特么認真的嗎?
那天寒地凍的鬼地方?!
俞正賢差點從炕上蹦起來:
“不是吧,你真要讓我們去伐木連隊?你開什么玩笑,那地方多艱苦你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一個人也就罷了,我還帶著個孕婦,你叫一個孕婦到山上去,你存心的是不是?!”
周自衡不緊不慢地說:
“看來你是很久沒去過伐木連隊了——現在的伐木連隊不是以前你待的那個伐木連隊了。
我打算把那里開發成有規模的林場,又派了一些人過去,在山下修建了房子,上山的路也會修。
現在工程隊正在那邊栽電線桿,過不多久,山上能通電,很快電話線也會拉過去,到時候能跟外邊通電話。
隊里還有兩名衛生員,那邊的條件在慢慢變好。
你們到了那,不用擔心生活問題。”
好吧,看來伐木連隊的條件真的比以前好多了:
“可是,根本問題不是生活條件。”
“那是什么?”
俞正賢有些難以啟齒地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伐木連隊那幫人是什么貨色,一幫餓的兩眼發綠的光棍漢,山上一個女人都沒有,小知青過去了,她那么年輕漂亮,能有安生日子過嗎?”
周自衡冷笑:
“她現在是你老婆,怎么保護她,那是你的事。”
“——”
“再說了,別人餓的兩眼發綠,你就不發綠?你不發綠,當初怎么把人弄懷孕的?”
“——”俞正賢沒話了,表情訕訕的低下了頭,是真的知道羞恥了。
“我警告你,如果沈瓷舉報你對她用強,那咱們可就要保衛科見面了,到時候二十年刑期起步,等你出來時,你兒子姓什么,還不一定呢,說不定你兒子、你孫子,都姓了別人的姓,根本不知道你是老幾。”
俞正賢咬牙發誓:
“放心,我這回一定管得住自己,我要是管不住自己,我剁了我自己的家伙事兒!”
“倒也不必那么狠——”
周自衡又站起身:
“行了,事情都跟你交代了,手續也給你辦好了,什么時候你特別能動了,帶著你老婆去二分場報道吧。自己的前途,自己把握,你好自為之。”
周自衡離開俞家。
剩下俞正賢還對著那兩張結婚證發呆。
俞正賢在炕上躺了兩天不能動,后來俞二野找了場部的木匠,給大哥做了副雙拐,俞正賢才勉強拄著雙拐下了地。
能下地之后,便收拾了行囊,帶著沈瓷去了總場,從總場周轉,來到二分場伐木連隊。
俞二野專門請假送他們過去。
在去伐木連隊的路上,沈瓷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
不知道這個改了名字的俞大野究竟會不會說到做到。
當然,她更害怕自己能不能在伐木連隊里生存下來。
整個蜜山農場的人都知道二分場伐木連隊是個什么地方,都是犯了錯的、成分不好的人被發配過去,所有人都認為那是個苦寒的流放之地。
如今,她也和俞正賢一起被流放到那個地方了。
兩人究竟在那邊會有著怎樣的生活。
一切都是未知數。
前路充滿兇險。
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只能祈求自己能有好運了。
工程隊的卡車把三個人送到伐木連隊的山腳下。
三人下了車。
一下車,俞正賢發現,這里確實跟之前待過的伐木連隊不一樣。
原本荒涼的山下現在已經有了人煙,山腳下修出了一條平整的大路,平地里搭起臨時帳篷,旁邊蓋起了幾間轉瓦房、土坯房。
農場工程隊忙著栽電線桿。
看起來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有種大干一場的熱血氛圍。
而且,俞正賢眼尖的發現,從前一個女人都沒有的伐木連隊,現在居然看見了女人的身影。
雖然那幾個女人都是四五十歲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但好歹,也算是有女人了。
他們家小知青不是這里唯一的女性。
這讓俞正賢心里踏實了很多。
不然,群狼環伺,他真擔心小知青的安危。
俞正賢拄著雙拐、俞二野挑著行李擔子、沈瓷只拎著一個網兜,網兜里是臉盆、水壺之類的生活用品。
三個人來到帳篷里,尋找這里的負責人。
不多久,伐木連隊的大胡子隊長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一過來看見俞正賢,沒認出這是野人,但是這身高體型,又讓大胡子隊長覺得眼熟。
再看看拄著的雙拐和瘸著的右腿,沒好氣道:
“你就是新派來的?”
“嗯。”
“這他娘的怎么給我們派來個瘸子?!你當這療養院嗎?派你養傷來了?!”
俞正賢:“大胡子隊長,我只是臨時瘸了,以后會好起來的。”
一聽他說話的聲音,大胡子隊長眼前一亮:
“靠,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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