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輝提不起情緒,不是因為他不喜歡這個孫子,而是知道這個孫子是怎么來的,也知道俞正賢和沈瓷兩人婚姻不和。
尤其在發生了老小三事件后,沈瓷的心更涼透了,兩人幾乎沒有和好的可能。
這段婚姻,注定沒有結局。
所以俞家輝沒法高興起來,連假裝高興都懶得裝。
不過,俞家輝不得不承認,這小孫子長的確實漂亮,只要不長殘了,將來絕對一表人才,比他們家幾個爺們兒都好看。
看完了孫子,出去后,俞家輝跟徐英說起了悄悄話:
“小沈說沒有以后怎么打算?”
“沒說。”
“她沒說,你沒問問?”
“我怎么問,我要問了,萬一她多心,以為我是在趕她走,月子里的女人最脆弱了,容易胡思亂想,弄不好來個產后抑郁可麻煩了。”
“那她是不是要一直在我們家住著?”
徐英疑惑地看著俞家輝:
“你這是,怕她訛上我們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吧,這關系藕斷絲連的,我心里不得勁兒,老覺得有股氣堵在心里不痛快。”
徐英一下子找到知己似的,兩眼冒光地說:
“原來你也是這種感覺?可巧了,我也是!我現在吧,我寧愿沈瓷是我另一個閨女,我寧愿她是被負心漢拋棄了,自己回娘家生孩子,我也不想跟那狗東西有任何牽連,糟心死了。”
“這樣吧,現在什么都別說,等出了月子,你還是問問她打算以后怎么辦,我們尊重她的意見,但是,我們也不能由著他們胡來,還是早點說清楚比較好,早點做決斷,別這么稀里糊涂地過下去。”
徐英點頭:
“行,等出了月子,我再好好跟她說說,看她什么意思,她要是真想離婚,咱就幫她痛痛快快的離,她要是不打算離,就讓她帶孩子回林場過。如果離了婚,又不想要孩子,那,咱就等于白撿了個孫子了,以后安在老二跟翠花名下,當他們的兒子養,也沒別的辦法了。不管大人犯了多少錯,孩子是無辜的。”
“嗯,就這么辦吧。”
忙忙碌碌中,時間過去半個月。
身在林場的俞正賢其實早就按捺不住要去縣城看老婆孩子,但一來入冬以后食堂的工作任務比較重,他實在抽不開身。
還有,他不能空著手去看老婆孩子,想著上山打點野物回去,可是最近山上野物不多,打了幾次,都讓林場的工人吃了。
又過了幾天,他運氣好,終于獵到一頭鹿和兩只狍子,回來后,給食堂燉了一只狍子,剩下一只狍子和小鹿,全部扒了皮、去了下水,準備帶到縣城家里去,給家里人開開葷。
正準備著第二天出發,結果頭一天中午,一個衣著干凈、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老頭出現在他們林場。
那老頭拎著個老舊的帆布行李包,大概因為不習慣東北林區的極寒天氣,凍的臉色蒼白,渾身瑟縮。
進了他們食堂帳篷,左右張望。
俞正賢覺得這人可疑,主動上來問:
“你來找誰?”
老頭仰起臉打量著身形高大的俞正賢,說道:
“你好,我來找沈瓷,她是你們這兒的知青吧?”
聽到沈瓷的名字,俞正賢心里咯噔一下,呆怔了好幾秒鐘才開口問道:
“你,你找她有什么事?”
那老頭大概聽出沈瓷確實在這,凍僵的臉上露出了輕松的表情:
“我是她爸爸,我過來看看她。”
“!!!!”
這老頭是誰?
是沈瓷她爸爸?!
俞正賢張大了嘴,整個人麻痹了似的呆了半天。
“同志,沈瓷是在這嗎?”
“——”
俞正賢張著嘴想說話,但是舌頭像生了銹似的轉不動了,好半天才費力地吐出一個字:
“——在。”
“在就好,麻煩帶我去見見她。”
“——”
不知怎的,俞正賢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他跟沈瓷平時沒有什么交流,也不知道沈瓷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沈瓷家里有什么人。
他真的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要面對沈瓷的家人。
可是今天,此時此刻,沈瓷的爸爸居然突然到訪,俞正賢真覺得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
“同志,同志?”
“啊?!”
“麻煩你帶我去找沈瓷,多謝了。”
“啊——那個——”怎么辦,怎么辦?該怎么說才好?
因為跟沈瓷缺乏交流,所以也不知道沈瓷有沒有把自己結婚懷孕的事告訴家里人,想到這,俞正賢忽然清醒了一下,急中生智地問:
“額,那個,老同志,你怎么知道沈瓷在林場食堂工作?”
沈瓷的爸爸被凍的身上微微發抖,但還是很認真回答了俞正賢的問題:
“他她之前給我寫信,說她被調到這邊林場了,所以我才找了過來——同志,麻煩你快帶我去看看她。”
“哦,好——”剛答應,俞正賢才反應過來,“額,不對,老同志,沈瓷現在不在這。”
“不在?那她去哪了?”
“她,她沒跟你說嗎?”俞正賢開始試探。
“說什么?”
沈鴻才從俞正賢口氣中聽出了事情不妙的感覺,表情緊張起來。
俞正賢鼓足勇氣看著“老丈人”的臉,開始琢磨老丈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女兒已經結婚的事,見老丈人茫然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這下真完了!
俞正賢慌了。
如果他跟沈瓷是正常戀愛結婚,即便是瞞著家里人偷偷結婚,那他也不害怕媳婦兒娘家人找上門。
可是,他跟沈瓷結婚的原因,連他自己都恨不得甩自己大耳刮子,他怎么有臉面對媳婦兒的娘家人?
他心虛!
他覺得對不起人家父母!
所以俞正賢害怕極了。
沈鴻才見俞正賢遲遲不說話,而且表情驚慌,他也跟著慌了,他丟下行李包,一把抓住俞正賢的胳膊追問:
“同志,我女兒怎么了,她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測,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
“不是不是,老人家你別害怕,沈瓷很好,她沒出任何意外。”
沈鴻才這才稍稍放心:
“那她現在在哪?”
“她在縣城那邊。”
“縣城?你是說蜜山縣城?”
“對,蜜山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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