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什么都沒說,一身寒氣地往屋里鉆。
陳樹魁披著單薄的棉襖,被周自衡身上的冷氣凍的身子一縮,把人讓進去后,趕緊關上房門。
這是一套兩居室,屋里很暖和,布置的很溫馨,有種居家過日子的溫暖祥和。
這種溫暖,更襯的周自衡滿心荒涼。
梁芹聽到家里來人,披了衣服從臥室里出來,看見周自衡突然造訪,也特別驚訝:
“怎么大半夜過來了?”
之前周自衡也會到他們家里來,但那大多數是到師部開會學習,或者有其他公務。
從來不會大晚上跑過來。
而且,一看周自衡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頹廢,連大衣都懶得脫,直接將自己扔在小沙發里,梁芹和陳樹魁不禁對視一眼。
發生什么事了?
陳樹魁還以為周自衡的魂飄過來了,使勁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不是周自衡的魂來了,是周自衡本人。
陳樹魁先是上去在周自衡額頭上摸了一下。
額頭冰涼:
“不燒啊,咋的了,怎么跟掉了魂似的?”
梁芹白了丈夫一眼,走過來問:
“發生什么事了?”
周自衡目光渙散道:
“我跟她吵架了。”
陳樹魁聽說是吵架,長舒了一口氣:
“嚇我一跳,不就是吵架嗎!”
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呢?
陳樹魁、梁芹總算放心了。
再看周自衡這副樣子,陳樹魁知道不該幸災樂禍,可還是忍不住想笑:
“沒事,吵架而已,來,喝酒!沒有什么是一頓酒解決不了的!”
說著話,陳樹魁進了廚房,拎出了兩瓶白酒、兩只酒盅。
梁芹見他們要喝酒,就進廚房給他們準備下酒菜了。
陳樹魁的一對兒女,大概四五六歲的樣子,從臥室里探出頭來向外張望,一臉好奇地看著癱在沙發里的周自衡,但是不敢過來打招呼,因為這個叔叔向來特別嚴肅,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不開心,就更不敢靠近了。
陳樹魁朝他們說了句:
“回屋睡覺去。”
這倆孩子就又躲回屋里了。
梁芹很快端來兩盤下酒菜。
陳樹魁打開酒,倒滿兩盅,讓周自衡喝酒。
周自衡這才脫了大衣和帽子,起身挪到飯桌邊坐下。
陳樹魁剛要招呼,周自衡已經自行拿起酒盅,將一整杯高度白酒像喝涼開水似的倒進肚子里。
陳樹魁不敢這么喝,只抿了一小口,放下酒盅問道:
“說吧,為什么吵架?”
周自衡沉默半天,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灌進去。
酒入喉嚨,辛辣刺激,但是似乎讓他舒服了一些,他這才說:
“她跟我說分手。”
陳樹魁忍不住笑了,看著這個剛剛“情竇初開”的“老男人”,輕飄飄道:
“分手唄,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自衡聽陳樹魁這么說,直接站起身,“算了,我還是走吧。”
“別別別,”陳樹魁又把周自衡摁了回去,“我的意思是,戀愛中,女人一生氣就提分手這太常見了,你問問梁芹,當年咱倆戀愛,她跟我提多少遍分手,后來有一次真分了,但結果呢,現在不還在一起過日子嗎?我的意思是,你別太往心里去,等她哪天氣消了,你再找她,低頭道歉認個錯,她肯定會原諒你的,你別這么喪氣,感覺跟世界末日來了一樣。”
梁芹抱著一團毛線,坐在沙發里,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織毛衣。
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抬頭說道:
“我跟你說,俞小野可不是一般姑娘,她只是表面看上去乖巧,實際上脾氣火辣,不好拿捏。之前她在五分場宣傳隊當隊長,剛開始大家不了解她的性格,有人故意跟她對著干,但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的,時間長了,慢慢摸透了她的性格,沒人再敢招惹她。”
陳樹魁吃驚道:
“我看著不覺得挺乖的嗎?”
“乖的是外表,內心里有她自己的主張。”
陳樹魁嘆了口氣,同情地看了看周自衡:
“連你周老弟都降服不了的女人,看來真的很難辦。”
“你倆因為什么事吵的這么兇,她為什么什么跟你提分手?”梁芹問。
周自衡還是沉默,一個人喝著悶酒。
一直等到又灌了五六杯酒,終于有了些醉意,才在酒勁兒下打開了話匣子,把事情簡單說了。
最后又哭又笑地說:
“她居然為了一個黃毛小子跟我吵架,我到底哪里不如那個黃毛小子,我想不明白,我到底輸在哪了?她為什么要說那些話傷我的心?”
“哎,小屁孩火氣大,頂著氣頭上說兩句過激的話也是正常,一吵起來什么話不管不顧地往外說,可不就傷感情了?你是男人,又比她大,你讓著她點,少說兩句不行嗎?”
“我讓了!我從一開始就讓著她,到最后也讓著她,但是她不讓我!她一句不讓,處處逼著我!”
陳樹魁嘆了口氣:
“不就是為了個白宗丹嗎,你干嘛跟她犟,她想把人調回來,你就聽她的,把人調回來唄?反正你是場長,調到哪,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調!我調!她不就是心疼別人到伐木連隊受苦嗎,我把人調回來,我去伐木連隊蹲著!”
陳樹魁又好笑又心酸:
“別這么意氣用事。”
周自衡搖頭:
“我不是意氣用事,我真的要去伐木連隊。”
“干嘛跟自己過不去?”
“我現在想找個地方冷靜冷靜。”
“想冷靜哪里不能冷靜,非要跑到伐木連隊去——不會就是因為你家小姑娘心疼別的黃毛小子去伐木連隊,所以你也要去吧?”
“跟她無關,我就是想去伐木連隊蹲著。”
陳樹魁忍不住又要笑:
“哎,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堂堂周自衡,居然被一個小姑娘拿捏了,你自己數數你身上有多少處傷,當年腿上中了子彈,沒打麻藥,咬著根棍子把子彈取出來了,中了那么多子彈都熬過來了,這么點小事你熬不過來?”
周自衡捂著心口,好像喘不過氣似的:
“子彈只是讓我皮肉疼,她的話讓我心疼。”
陳樹魁見他難過成這個樣子,故意說道:
“看你這樣,我真有點于心不忍,要不就算了吧。
她不是要分手嗎,誰怕誰啊,分就分,一刀兩斷!
天涯何處無芳草?
就憑你周老弟的條件,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
好女人多的是,不如找個溫柔賢惠、知冷知熱的。
等你有了自己的女人,成了家,時間一長,自然就把她忘了。
何必為了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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