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輝先到最北邊的廠房外面觀察了一圈,順著玻璃窗往里看。
里面黑咕隆咚,沒有明火。
又挨個地方看了一遍。
鐵匠爐子都特意看過了,也沒有明火。
俞家輝放心了。
也許,因為他的到來和之前的整頓,已經消除了火災隱患也說不準。
所以俞家輝抱著一絲希望,覺得火災有可能不會發生了。
他稍微放松了警惕,先回到自己的房間,喝了碗水,休息了一會兒,又出去轉了一圈。
這次還是先從最北邊的廠房先轉起。
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俞家輝提著的心,一點點落回肚子里,覺得是不是可以回去稍微休息一下了。
但是,等回到院子中間時,鼻尖忽然傳來一股煙火味。
腦中瞬間警鈴大作。
俞家輝立馬左右張望,尋找火源。
忽然看見,星光下,老鐵匠住的房間屋頂上,冒出了一股白眼。
臥槽!
原來是這鳥人!
俞家輝一直以為火勢會是從廠房里面起的,原來竟是老鐵匠屋里先起的火!
他又忽然想到,老鐵匠平時愛抽老旱煙,而且這老頭有個壞毛病,手里的老煙槍隨手亂放,不管煙袋鍋子里的煙葉子滅沒滅火。
老鐵匠平時穿的圍兜上,已經被他煙袋鍋子里撒出來的火星燙了幾十個窟窿。
還有,老鐵匠屋里似乎藏著幾壇度數很高的劣質白酒。
如果恰巧煙袋鍋子里的火星子濺了出來,引起了小火苗,火苗再不巧蔓延到了白酒上,火勢迅速擴大,連帶著燒了其他東西,草席,床板,衣被,所有能燒的東西全跟著燒起來。
等到別人發現這邊起火時,已經晚了天了。再加上如果院子里的東西沒有收拾整齊,房屋之間連成一片,這里一燒,整個修配廠全跟著燒起來了,所以原書里那場火災會如此嚴重。
俞家輝來不及想這么多,立馬朝老鐵匠的房間跑過去。
一腳踹開房門。
一股猛烈的熱浪從里面涌了出來,嗆的俞家輝眼淚直流,他轉頭沖廠房里的值班工人大喊:
“起火了,快來救火啊,來救火!!!”
說完沖進了房間。
房間里除了嗆人的煙火味,還能隱約聞到一股酒氣。
火勢是從老鐵匠睡的木板床附近起來的。
借著火光,依稀看見老鐵匠斜躺在床板上,一條胳膊垂在床下,睡的人事不知。
“媽的,喝假酒害死人,早叫你不要喝不要喝,終于喝出事兒來了!”
俞家輝眼看著火勢已經燒到床板上,他看著那不斷搖曳涌動的橙色火苗,心里生出了一絲懼意。
他知道不該冒險,他答應過閨女的。
可是眼看著人要被燒死了,俞家輝還是義無返顧地沖了進去:
“麻蛋,老子要給你害死了,你等老子跟你算賬!!”
罵罵咧咧地跨過火苗,來到床前。
地上的火苗燒到了俞家輝小腿,腿上一陣灼痛。
他顧不得疼痛,抓著老鐵匠的腰帶將人扛在肩上,扛著人沖出了房間。
他剛走沒幾秒鐘,那張木板床邊整個燒了起來,很快,床腿被燒斷,木板床榻了下去。
墻上糊著的厚厚的報紙也燒了起來。
床邊的木箱、木箱上堆放的衣服,還有幾個破麻袋,麻袋里面裝著的糧食,墻角的麻繩,幾樣木器,所有能燒著的,全部燒著了。
火勢很快蔓延到了屋頂。
房梁和屋笆迅速燃燒,整個房間一片火海。
火勢像傳播能力極強的病毒一樣,由屋笆與房梁,又傳到隔壁房間。
——
俞家輝扛著不省人事的老鐵匠沖出屋子,出來后一把將人扔到地上,來不及罵人,趕緊用手拍打已經著火的褲腿,一邊拍打一邊扯著嗓門兒大喊:
“快起來救火,都他媽別睡了,來救火!!”
終于,廠房的門打開了,兩個只穿著褲衩的值班的工人從里面沖出來,迷迷瞪瞪的問:
“這咋回事啊?”
俞家輝坐地上一邊拍褲腿上的火苗,一邊大罵:
“你他娘的眼瞎了是不是,那么大的火沒看見,快找人來救火!”
兩個青年工人已經看見修配廠倉庫里冒出滾滾濃煙,但是就跟做夢一樣,人都傻住了,眼里全是恐懼。
俞家輝拍滅了褲腿上的火,長褲已經給燒成了短褲,他顧不得再罵人,爬起來就沖自己屋里跑,邊跑邊沖那兩人喊:
“鐵匠爐子里有水,快拿水滅火!”
那兩個青年工人這才回過神,拔腳就朝鐵匠鋪子里跑。
那里,俞家輝已經提前蓄了滿滿兩大缸水,水桶也準備好了,就放在旁邊。
兩人提起水桶插進缸里,拎了水就往著火的房間跑。
俞家輝沖進自己里后,拎出一個鐵皮破盆,拿著個木槌,當當當地敲起來:
“起火啦,快來救火啊——起火啦,來救火啊——”
“當當當——”
“別睡了,快起來救火!!”
黑夜里,木槌擊打鐵盆的聲音很是刺耳,俞家輝的嗓門兒又大的驚人,很快驚醒了住在修配廠附近的農工。
最先是修配廠的工人聽到了喊聲,跳起來沖出宿舍,恍惚看見修配廠上空漂浮著一片青煙,知道這邊起了火,趕緊沖宿舍里大喊:
“別睡了,起火了,快起來救火!”
炕上的人全被驚醒,一股腦爬起來問:
“哪里起火了?”
“好像是修配廠!”
“草!”
一屋子人爬起來跳下炕,來不及穿衣服,光著上身沖出宿舍,往修配廠跑。
等來到修配廠的大院時,老鐵匠住的那一排四間倉庫,已經燒了兩間。
另外兩間也開始冒白煙。
有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道:
“完了,農場剛發的拖拉機輪胎還在倉庫里,秋收時要換的,都在里面,燒壞了怎么辦?”
“快,快去搶救輪胎!”
“來啊,都來搶救輪胎!”
呼啦啦,一幫人全朝著已經起火的倉庫跑去。
俞家輝正抱著幾十斤的抽水機往外跑,打算到井里抽水滅火,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看見一幫男知青沒頭沒腦的往火里跑,他立即放下抽水機,跑到鐵匠爐子邊抄起平時打鐵用的鐵錘,沖過來罵道:
“一個個都特娘的不要命啦,想讓你媽到你墳頭上哭兒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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