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周場長聽到這個問題會生氣或者尷尬,但是,周場長依然目光柔和地注視著俞小野,微微一笑,認真道:
“一個可愛的,聰明的,有趣的。”
哇,場長好會裝哦!
明明沒有能力,還想娶一個可愛聰明有趣的。
這就好比明明兜里沒有幾塊錢,卻跟人討論哪里的別墅好,好像真能買的起一樣。
俞小野有些嘴欠地說:
“場長,以你的年齡想找這種聰明可愛有趣的,怕是不好找啊。”
周自衡臉色一沉:
“我的年齡,我的年齡怎么了?”
“——”俞小野沒說話,卻是一臉明擺著的表情。
周自衡神情有些受傷的問:
“我很老嗎?”
俞小野察覺到場長表情不對勁,知道自己嘴太欠,所以趕緊昧著良心說:
“——不老,一點都不老。”
對于一個場長來說,這個年齡確實不老,可以說非常年輕了,三十歲就能走上這樣高位的,怕是沒有幾個。
但是,在一個十八歲小姑娘的心里,三十歲,老天爺,四個代溝,感覺已經不是同一個輩分的人了!
走在路上遇到,客氣一點的叫大哥,不客氣的話,可以喊叔叔了。
尤其是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他還是個場長,這個身份,讓本就不小的年齡更增添了一種位高權重的滄桑感,對于俞小野這個還沒什么社會經歷的小白來說,那距離不是一般的遙遠。
周自衡剛才還一臉柔和的淺笑,聽了俞小野的話后,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莫名覺得心臟中了一槍似的。
他瞬間恢復到場長的身份上,帶著調查的語氣問:
“你說是我的車撞了你爸媽之后,他們才失去記憶?”
“是的。”
“你本來是要一個人逃跑?”
“對。”
周自衡冷哼一聲:
“膽子不小,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敢一個人逃跑。”
“哪怕在外面要飯,也比跟一個傻子結婚強吧?”
“要飯?”周自衡又是一聲冷哼,“你對這世道的險惡一無所知啊,小丫頭。”
“???”俞小野愣了一下下,說道,“場長,你好像跑題了。”
周自衡也意識到自己扯的有點遠了,等著想收回話題,俞小野忽然語氣一軟,又帶著懇求的意味說:
“不過場長,雖然我爸媽以前挺混賬的,但是自從他們失去記憶以后,就完全換了個人,他們現在很疼我,對我很好,不會再把我嫁給傻子了,所以別怪他們。”
周自衡想起俞家輝齜牙咧嘴地掐李大松的脖子、還有徐英端著糞瓢潑大糞的樣子,放心地點頭:
“我知道。”
“所以場長你看,事情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一點都不復雜,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不記得以前的事,可事實就是這么玄乎。”
周自衡仍然只是點頭,相信了她的話。
俞小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對了,這個!”
說著,俞小野悄悄扭頭朝窗戶外面偷瞄了一眼,見窗外沒人盯著,這才小心翼翼地從上衣口袋里往外掏什么東西。
掏出來,迅速又神秘地往周自衡懷里塞,生怕被外面的人看到什么:
“場長,上次你借我的衣服里有你的工作證,工作證先還你,衣服現在不方便往外拿,等下次再單獨給你。不過,如果你著急穿,又不怕人家說閑話的話,我可以現在就回家給你拿。”
“說閑話?這時候你倒是想的挺多,你怕人家說你什么閑話?”
“場長,我不怕人家說我的閑話,我是無所謂的,我臉皮厚,不怕人說,我是怕人家說你閑話,對你名聲不好。”
周自衡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拿起了工作證。
工作證上還帶著少女身上的體溫,周自衡下意識地放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享受著那種溫熱帶來的溫柔觸感,嘴上云淡風輕地說:
“我也不怕人說閑話,不過,衣服還是以后再還吧,我不著急穿。”
“那好,下次去縣城再還你——上次的事,謝謝場長。”
俞小野說著,不知怎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燙。
周自衡抬頭,看見俞小野雙頰一片嬌紅,不由得盯著多看了兩眼,嘴上卻很嚴厲地說:
“記住了,下不為例,不許隨便進別的男人的屋子,更加、絕對、不能在別的男人屋里睡覺!記住了?”
“嗯嗯,記住了。”俞小野一臉乖巧。
“還有,現在你們家已經跟九連隊產生了矛盾,要不要我再給你們換個連隊,離他們家遠一點?”
俞小野使勁搖頭,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謝場長的好意,我們家現在好不容易在這安頓下來,有了自己的房子,還有我媽剛養了幾只小雞,又把菜園子種上了,現在什么都打理好了,我們也在這交了朋友,我們很喜歡這個地方,不想再搬家了。”
聽她這么說,周自衡倒是挺欣慰:
“既然不想搬走,那就繼續留在這,九連隊的事,我會替你處理的。”
說著,周自衡把已經沒有少女體溫的工作證揣進衣兜里,又道:
“去把那些人叫過來。”
“叫誰?”
“剛想夸你聰明,又給我犯傻,當然是你爸,還有李新春父子倆,楊隊長也叫過來,你們連隊的幾個干部都叫過來,包括婦女主任。”
“哦哦!”
俞小野出去,很快把人都叫了過來。
八連隊的隊長、副隊長、指導員、婦女主任,還有賈頌,另外就是俞家輝、俞小野父女倆,李大松、李新春父子倆。
站了一屋子。
“坐吧。”
周自衡習慣性地用一種開會的語氣說。
幾個人紛紛找了座位,但幾個當事人都沒坐,都站著,好像隨時準備再打起來。
周自衡雙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跟剛才與俞小野私下里談話的隨和不同,此時的周自衡,又變成蜜山農場的場長,微蹙的雙眉里含著一股霸氣與穩重:
“事情剛才我已經問清楚了,具體細節我就不跟你們細說了,我只說一點,在整個北大荒生產建設兵團,尤其在我們蜜山農場,一直提倡婚姻自由,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違反當事人的意志進行強娶強嫁,俞小野,你愿意嫁到九連隊去嗎?”
“不愿意!”
“既然俞小野本人不愿意嫁過去,那么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脅迫她,包括她父母。”
聽到這話,李大松明顯不服,還想再說什么。
周自衡一個氣場強大的眼神壓過去,李大松登時又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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