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早過來,有事嗎?”周自衡聲音沉悶沙啞。
“場長,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周自衡一頭霧水:“???”
他沒記得自己讓江秘書帶什么人過來——
可是,等一個體態嬌小、臉上帶著淤青、眼神里似乎還隱隱帶著股小怨氣的俞小野出現在面前時,周自衡瞳孔一縮:
“?????”
一向反應敏捷的周自衡,腦子忽然宕機了兩秒鐘。
他什么時候讓江秘書把這丫頭帶過來的?
兩秒鐘后才想起,這不是昨天的事嗎?
昨天隨口一說,讓江秘書去找俞小野,把人帶過來,好家伙,昨天沒找到,今天一大早帶我家門口了?!
這江秘書,辦事兒這么“周到”?!!
江秘書發現周場長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同尋常,是他從沒見過的那種表情,趕忙脫身道:
“那個,場長,我先回辦公室了——”
而后一扭屁股走人了,把俞小野扔在了這。
俞小野頂著兩只熊貓眼仰頭望著周自衡,周自衡看著她,一種莫名的尷尬彌漫在兩人之間。
俞小野惦記著她的油條,有些著急,所以主動問道:
“早上好,場長,場長找我有什么事?”
“呃——”
周自衡一時居然想不起來自己找她到底是為了什么,低頭看見自己襯衫上的扣子還沒扣好,連忙抬起手,有些緊張地扣扣子:
“先進來吧。”
可是俞小野不愿意進屋,她十分著急地問:
“場長,有什么事說吧?”
說完我好去買油條!
再晚就沒了!
周自衡卻道:
“進來再說。”
俞小野急的暗暗跺腳:
哎呀,怎么這么麻煩,到底要說什么事情非要進屋說?!
得虧知道周場長那方面不行,不然她肯定會懷疑場長是不是圖謀不軌,說不準已經掉頭就跑了。
可是她不敢跑,這畢竟是場長,場長讓她進去,她不敢不進。
所以,最終她還是很現實地向權力低頭,進了場長的家。
場長住的地方是套一居室,有里外兩間,外間是客廳,里間是臥室。
水泥地面,墻上抹著白灰,屋里還有暖氣管道,是那種很有年代感的北方城市人的家庭。
俞小野一進屋,隱約聞見了屋子里有股成年男人身上的氣息,說不上是什么味道,反正讓她有點不太舒服。
她盡量克服著這種不自在,又問了一遍:
“場長,到底有什么事?”
周自衡把門關上,沒有回答,只說了句“坐吧”,就鉆進里屋去了。
哎呀,急死個人吶!
把人叫來,也不說到底是干嘛的,當領導的,都這么任性的嗎?
俞小野雖然急,但到底還是安心地找地方坐。
她這時才認真打量屋子里的擺設,驚訝地發現客廳里有套組合沙發,沙發前面是張茶幾,茶幾上凌亂的放著暖水瓶、茶壺、煙和火柴,還有錢包。
俞小野自從來到這,第一次進城里人的家,也是第一次見到人家家里有沙發和茶幾,所以覺得既新鮮,又羨慕。
瞧瞧人家這住房條件,一個人住城里那么大的地方。
不愧是當場長的,這待遇,在七十年代,絕對屬于精英級別了。
俞小野一邊打量著,一邊坐進了沙發里。
沙發比她想象的要暄軟,一坐下,就陷進去了。
她坐在沙發里繼續打量這間屋子,屋子一看就是單身男人住的房間,簡潔利落,沒有亂七八糟的雜物,水泥地面也是干干凈凈的,看來經常有人過來給領導打掃。
靠墻有個五斗柜,柜子上有個雙喇叭收音機,一看就不便宜,估計得大幾百才能買到。
墻上有個自鳴鐘,自鳴鐘下面貼了張月歷表,月歷表上面畫的是北大荒農場勞動的畫面。
俞小野目光打量了一圈,忽然,上下兩個眼皮子像是兩片磁鐵似的,硬往一起吸,整個身子好像也在往一起縮。
她這一天一夜,可是累毀了。
昨天騎車跑了幾十里路,又忙著擺攤,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就又爬起來擺攤賣魚。
天剛亮,又緊趕慢趕地跑到縣城去買油條,結果,油條沒吃上,又莫名其妙被人拽到了場長家里。
現在真是又累又餓又困,坐在這沙發里,只覺得睜不開眼,整個人暈暈乎乎、如墜云霧。
好困啊——
好想吃脆脆的油條,好想喝甜甜的豆漿,還有早市老頭那一大鍋熱騰騰的碴子粥。
好餓,好想吃——
眼皮子不受控制地闔上了,耳邊只聽見有流水的聲音,好像是場長在里屋的衛生間里洗漱。
俞小野最后一個念頭是:
糟了,眼睛睜不開了,我閉下眼,就一下下,一下下我就再睜開——
一分鐘后,等周自衡刷了牙、洗過臉,并且想好該說些什么時,從里屋走出來,就看見俞小野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睡著了——
周自衡手拿毛巾當場石化。
這小丫頭片子難道沒有半點危機意識嗎,居然能在一個單身男人家的沙發上睡著?這到底是傻大膽,還是量仗著他這個當場長的不敢對她干點什么?
怎么辦?
周自衡一下子給整懵了。
呆怔了片刻,周自衡試探著叫道:
“俞小野——俞小野——起來了——快醒醒——”
“——”
“俞小野!”
“——”
睡的這么死?
周自衡放下毛巾,走到沙發前,卻是束手無策。
但是心頭有一個念頭,不能就讓她在這睡下去,必須把她叫醒,不然自己怎么去上班?
周自衡伸手在小丫頭肩上拍了拍,小丫頭終于動了。
但只是往沙發里縮了縮,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這下麻煩了。
周自衡額上的青筋隱隱跳了一下。
他看著這個像小貓一樣蜷縮在沙發里的小姑娘,突然發現她整個人大變樣,早已不再是第一次在縣城火車站附近遇見的那個面黃肌瘦的落魄小村姑。
其實上次去五分場的場部時,周自衡就發現了她的變化,她臉上長肉了,人也白凈了,眼里更有神采。
但那次她仍然穿著那身舊棉襖,身上難免帶著那窮困落魄的小村姑的氣息。
可這次再見到她,見她換上了嶄新的工作服,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了。
如今越發的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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