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傾國之亂 > 四十六 他那里陡顯危情 她這邊深藏哀怨
    <!--章節內容開始-->    趙姬離開屈府之后,沒有直接回王宮,而是去了趙府。

    趙氏滅族之后,所有的家產都被抄沒充公。直到晉成公為趙氏昭雪,才發還了部分家產。一些已經售出的宅院,自然是不能收回了。她也不計較。偌大的家產,她怎么用也用不完。

    趙府里落葉遍地,塵埃密布,一片蒼涼。

    趙姬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悲戚,相反卻有著幾分得意。她沒想到,屈巫購買的宅院竟是趙家原先的別院,與主宅緊連且相通。只不過,現在兩者之間隔了一堵墻。

    趙姬帶著幾個宮女,走到了與屈府相通的那堵墻前。屈巫,你竟買了趙家的別院,豈不是天意?拆了這堵墻,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一定要拆了這堵墻。

    “香菱,你過來。”趙姬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交到香菱手中,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香菱領命而去。

    香菱走后,趙姬繼續在趙府中轉悠著,直到香菱回來,她才帶著宮女和兒子回了王宮。

    正如趙姬自己所想,她能在趙氏滅族大禍中逃生,就說明她的生存之道非一般女人能比。很快,當年冒死救她的幾個趙氏門人出現在趙府,經過一番捯飭,趙府恢復了原先的樣貌。

    趙姬派了王宮里的一個嬤嬤去了趙府,加緊時間訓練從鄉下新買來的奴仆丫鬟。至于廚子,她想了想,到時候還是在王宮里帶過去比較好。派頭固然重要,安全則更重要。

    于是,趙姬對晉成公說:“父王,再有幾天,武兒就滿周了。屆時我想在趙府,辦個宴席。您看可好?”

    晉成公問道:“準備請何人?”

    “自然是按父王的意思。”趙姬的臉色微微有點發紅。她想請的只有屈巫一人,其他一切都是幌子。

    晉成公明白她的意思,笑著點了點頭。近來,他越發覺得這個庶出的女兒有些能耐。以前倒是忽略了她。

    “好,有什么需要盡管和內務總管說。父王明天給你名單。”晉成公很是滿意。想不到這個女兒竟是如此賣力地為他留人,看來,她自己也是看上屈巫了。這還真是一樁美事。

    三天后,屈巫接到了趙姬的請柬。

    趙武周歲宴?如此張揚,就不怕趙氏的仇家尋仇?怎么就成了鄰居,這以后有得煩了。屈巫默默地將請柬放到了桌上。

    他拿起桌上已經拆開的細竹管,拉開抽屜放了進去,抽屜里已經有了幾十個細竹管。

    他看著那些細竹管,心中恨恨地哼了一聲。據說琴學的不錯,公主時代整天任性頑劣,現在倒認真起來了。

    安王妃還護短說她任性淘氣,這是不懂事嗎?若是有一點點想到我的感受,也不會如此吧!特地弄個女琴師在株林,有意思嗎?

    筑風應該到了株林吧?不管她,這樣一個女人,還管她干什么。是死是活與我都無關。屈巫重重地關上了抽屜。

    此時的筑風正站在株林莊園的大門口,突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他在宛丘買了整整三大馬車的冰塊,另有兩輛馬車直接順著官道日夜趕路,他帶著一輛馬車下了官道,拐到了株林莊園。

    筑風讓門口幾位弟子,將滿滿一車廂的冰塊,全部搬到冰窖里。宛丘的千年寒冰,確實質量很好,每一大塊都用麻葛裹了好幾層,然后放在塞滿木炭的厚木箱中。這一路過來,竟是一點都沒融化。

    他向后面主屋院落走去。忽然間,一陣如訴的琴聲傳來。

    筑風稍稍遲疑了一下,尋著琴聲走去。他走過主屋,穿過花廳,踏上九曲回廊,順著長廊往前走,盡前頭是一座八角飛檐的涼亭。

    涼亭上,姬心瑤一襲白衣勝雪,如瀑的長發垂至腰間,坐在一張碧綠色的古琴前,素手撥弦,婉轉而又有些哀怨的音符緩緩流出。

    涼亭正前方是一個煙波浩淼的湖。奇草仙藤布滿水邊,湖的一角蓮葉彌望,裊裊婷婷地隨風浮動。

    筑風看得呆了,不知是人襯得景色美,還是景色襯得人更美。人與景,天然渾成,仿佛一幅絕妙的圖畫。多一筆則重,少一筆則輕。

    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

    夫人真宛如仙子一般,難怪門主念念不忘。筑風在心中嘆道。

    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稱呼了一聲:“夫人!”

    涼亭兩側站著靜影靜月兩位丫鬟,看他來了,竟是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一般。

    姬心瑤停了下來,見是筑風,淡淡地說:“何事?”

    筑風陪著笑 陪著笑臉說:“夫人,門主讓我給您送度夏的冰塊。”

    “公主,今天我做了楊梅羹,看看可合口。”芹香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里是一小盅水果羹。盡管已是初夏,她怕水果性涼,對胎兒不好,總是做成各式水果羹。

    今天她做的是楊梅羹。糯米面的小丸子,和楊梅一起放在水里煮開,再放上點蜜糖。酸酸甜甜,黏黏糯糯,十分開胃,十分爽口。

    芹香走到涼亭中間的圓桌旁,將楊梅羹端了出來,打開了盅蓋。紅的楊梅,白的糯米丸。看上去很是養眼。

    姬心瑤并不看筑風,站起來走到圓桌旁,坐在繡墩上低著頭吃了起來。

    “這位是?”芹香看著筑風,問道。

    “我是門主的侍從。”筑風瞥了一眼楊梅羹,暗想這個女人可能就是宛丘府邸那個叫芹香的女人,燒得一手好菜,看來不假。這碗羹,看上去就讓人咽口水。

    “門主?”芹香輕聲嘀咕,她并不知道屈巫的真實身份。見筑風長得精壯敦實,圓臉,厚唇,眼睛不大,卻很有神,一副樸實憨厚的樣子,就沒再多說話。

    姬心瑤舀了一勺楊梅羹送到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之后,才抬起頭說:“麻煩你轉告他,株林莊園的千年寒冰,我這輩子都用不完了。怎么送來怎么拉回吧!”

    筑風有些不安地問:“夫人,門主說今年夏天會很熱,他……”

    “你請回吧!”姬心瑤打斷了筑風的話。從縱橫谷到株林,筑風一路上對她照顧有加,回到株林又將她安排的井井有條。雖然她知道筑風完全是因為屈巫才這樣,但她還是領他情的。

    芹香明白過來,眼前這人是屈巫的隨從。她在心底嘆了一聲。這段日子,她總算弄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旁觀者清,她看出姬心瑤其實是非常在乎屈巫的,卻死活不肯諒解他對自己的誤解。

    勸說無用,還得答應姬心瑤,關于這個孩子的一切,都必須守口如瓶。從姬心瑤以前所謂的復仇上,芹香就知道她有多固執,認定的事很難回頭。她除了感嘆,別無他法。

    筑風還想說什么,姬心瑤吃完了楊梅羹,靜影趕緊端著一個托盤走上前,托盤里是一杯漱口的清茶和一方雪白的絲帕。

    姬心瑤漱了漱口,靜月捧著痰盂讓她吐到了里面。姬心瑤用絲帕擦了擦嘴,站起來,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的衣裙寬大,依然是一副裊裊婷婷的樣子。

    筑風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這兩個笨丫鬟,現在竟然被調.教的這么懂規矩?這一套程序夠復雜的,這個叫芹香的女人真不簡單。

    門主在這方面確實馬虎了一些,夫人不會因這事生氣吧?她自幼在王宮被人侍候慣了,夏御叔也是奴仆成群。跟了門主后,就這兩個笨丫鬟侍候她,是有些委屈了。

    “喂,公主讓你回,你就回吧。”芹香一點也不客氣,她也不知道如何稱呼筑風。

    筑風看著遠去的姬心瑤身影,悶悶地說:“夫人怎么了?門主讓送冰塊,還不是擔心她夏天受熱,怎就這么生氣?”

    芹香不解地問:“屈公子是什么門主?很忙嗎?”

    筑風不好回答,只得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說:“他是七殺門門主。”

    芹香有些氣惱地說:“七殺門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都是些腦子不清楚的人?屈公子在里面受了影響?”

    “你、你怎么能這樣說話?”筑風結結巴巴地說。他本就口笨,人又憨厚,不知如何反駁芹香的話。

    芹香看了一眼姬心瑤遠去的身影,意味深長地說:“一個犯傻也就罷了,偏偏兩個還都犯傻。”

    靜月跑過來喊道:“姨娘,夫人叫你。”

    芹香嘆了一聲,走了。筑風站在那里傻了半天都回不過來神。姨娘?原來她是夏御叔的侍妾,想不到姬心瑤已經再嫁,前夫的侍妾還來伺候她。

    什么意思?兩個都犯傻?門主和夫人都犯傻?跑了一趟還是弄不明白。不過,親眼看到她生活的還好,胃口也挺好。門主或許能安些心。筑風怏怏地轉身,往大門口走去。

    幾個弟子已經將冰塊全部下倒了冰窖里。筑風順口問了句:“冰窖里還有許多冰嗎?”

    “早就沒了。芹香姨娘正打算讓府邸那邊送過來。”一個宛丘府邸來的家生子答了腔。

    那她還說什么一輩子都用不完?看來,她真的是生門主氣了,不是使公主小性子。筑風暗暗在心里嘀咕著,風馳電掣地追趕著先走的兩輛馬車。

    回去,一定要讓門主到株林來。對,在宛丘買的那把絕無僅有的寒玉扇,讓他自己送來。也許,他來了,一切就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