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小二，氣氛已經不像幾天前那樣尷尬。
主要是楊吉祥主動，見面只談收成，不提彼此的身份，類似“你是我黑奴”之類的話也不提了，都是兄弟，都哥們兒。
楊吉祥指著堆成小山的廢蓄電池，開玩笑說：“用一次壞一個，我買蓄電池都快破產了。”
小二問：“你不是賺了很多錢嗎？”
“賺的多，花的更多，馬上又要修路，蓋房子了，需要更多的資金。”
“殘泥不能幫你加速收獲嗎？”
“生長速度還是太快了，違背自然生長規律，萬一被人發現，我可能會被抓走做研究，你也逃不脫，說不定壞人順著線索找到你，把你捆起來，然后……”
楊吉祥故意逗它，不小心看到它原本八字形的囧字眼變得更豎，特別像人類的皺眉表情。
這小東西太有意思了，也不知道它成為數字生命之前有沒有性別，感情還挺細膩，它該不會不是兄弟，而是姑娘吧？
“我可以調整強基液的配方，但你要告訴我哪些保留。”
“可以，我去農科院做個測試，回頭針對性調整。”
“我還需要更多的電力。”
“行，這里的氧氣好像夠了，下次我帶發電機和空氣凈化器來。”
現在網購太慢，發電機和空氣凈化器不如直接到實體店購買，楊吉祥正好借此機會，開車前往紅楓市農科院。
農科院這邊，林果所的宋教授，經作所的胡所長兩人又碰面了。
擺在兩人面前的是十幾張檢測單，包括了土地樣本測試，六種水果的營養測試。
得出的結論是，竹夾村的菜地連一等良田都算不上，全靠屎的肥力撐著，但送檢的水果蔬菜全都是特極品，風味濃郁，營養豐富，品質上乘。
這不科學呀。
禿頂眼鏡的胡所長愁眉苦臉：“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哇，這小子的田里全是屎，我偷偷刨土挖回來的樣本沒一個有用的，我那幫學生搞化驗，吐了好幾次。”
宋教授早已料到，拿出指甲剪，懶洋洋說：“我跟你說了幾次，你偏不聽，非要偷他家的土。”
胡教授一愣：“你早就知道？”
宋教授啪啪啪，慢條斯理剪手指甲：“你以為我的學生就沒吐嗎？”
胡教授明白了，還以為你有什么內幕消息，合著你們林果所也派人偷偷刨了人家果園的土是吧？
“他說過，他的蔬菜和水果都不是自己種的，是從外地運來的。”
“是誰種的？你直接問他呀！”
“你以為我沒問嗎，你覺得他會老老實實告訴我嗎？”
“不行，這個事必須問出來，要不然我寢食難安！”
“除非他主動告訴我們，否則你真拿他沒辦法，一句商業機密就堵得你開不了口。”
胡所長心如貓撓，肚子里有一大堆問題，可沒人能給他解惑，他都失眠兩天了，好不容易用生姜水刺激出來的頭發茬子唰唰的往下掉。
宋教授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指甲剪扔進去，順便拿出另外兩張報告單，抖了抖遞給他。
“什么東西？”
胡所長接過一看，第一張來自紅楓市食品安全檢測中心，送檢樣品是“農家自制蜂蜜枇杷膏”，檢驗項目有致病性微生物，農藥殘留，重金屬殘留，添加劑品種和用量等等。
每一項都合格。
第二張報告是純手寫的，看字跡好像就是宋教授的字。
設備：
甲醇乙腈色譜純，乙酸銨氯仿分析純，高效液相色譜儀，超聲波清洗機，旋轉蒸發儀，SPSS分析軟件。
數據結論：
苦杏仁苷/g，普通枇杷核的苦杏仁苷含量為22-28mg/g。
三萜酸/g，普通枇杷的三萜酸含量-/g。
胡所長看完數據一愣：“這是你測試的？誰家的枇杷膏這么厲害？”
宋教授點頭：“元旦之前我不是咳的厲害嘛，發了一個朋友圈，開玩笑說我血肺都快咳出來，命不久矣。地科院的老王看到后趕緊給我打電話，讓他學生給我送了半瓶枇杷膏，我吃了當場見效不咳了，好奇之下，我就做了這個檢測。”
枇杷止咳的最主要的成分就是苦杏仁苷和三萜酸。
苦杏仁苷在人體內分解產生微量的氫氰酸，能鎮靜呼吸中樞，鎮咳平喘。
三萜酸則有抗毒消炎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三萜酸還有強心作用，能防止細胞突變，抑制腫瘤細胞的轉移和擴散，保護肝臟，和靈芝里的靈芝酸F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說，楊吉祥制作蜂蜜枇杷膏的枇杷是好東西，鎮咳速度非常快，因為兩種成分含量高，還能有效抗病毒，消炎，強心護肝，抑制腫瘤，是純天然的保健品，適合長期吃。
宋教授壓低聲音說：“這個蜂蜜枇杷膏，也是楊吉祥熬的，據說今年地科院一個老人都沒有因為咳嗽加重去世，我們農科院和華農死了多少人，你應該聽說了吧。”
胡所長吃驚：“哎，不早點說，我大舅哥的岳母娘就是咳成重癥肺炎，才走了十天……”
宋教授問他：“所以呢，假設你有這本事，你會滿大街嚷嚷啊？你信不信資本巨鱷立刻把你吞進去，連骨頭都不吐出來？單子還給我，我只有這一份。”
胡所長自己就是搞經濟作物研究的，當然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頓時泄氣，又看了幾眼手寫的檢測單，不甘心地將它還給宋教授。
宋教授說：“你專注經濟作物，我關心樹林果苗，咱們要放下身段跟他談。年輕人掌握核心科技，心高氣傲，咱們要多捧著他，順著他說話。要是惹他生氣了，說不定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僅存的一點關系都斷了。”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今天值班的人匯報：“門衛打電話過來，說有個叫楊吉祥的小伙子想見您。”
“快放他進來！”
“他開車來的吧？我去樓下接他，讓他直接來辦公樓。”
胡所長最急切，趕緊下樓等著，遠遠地看見楊吉祥下車進來，立刻換成矜持表情，假裝無意中從這里路過，向他打招呼：“喲，這不是小楊嗎，你怎么來了？”
楊吉祥認出禿頭眼鏡造型的胡所長，上前與他握手說：“胡所長您好，我來請教宋教授一點事。”
“走走，我帶你上去。有什么事老宋解決不了的，我幫你解決，哎你是不知道，你開業那天，我家里那位值班就沒有去，吃了我給她帶回來的幾個水果，她太喜歡了，吵著說這個周末再去你家吃飯。”
“歡迎歡迎，不過不能給我打骨折了，我最多看您面子悄悄給您打9折，您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哈哈哈，我的面子只值一折，可以可以。”
兩人說著笑，來到宋教授的辦公室，自是一番噓寒問暖。
胡所長賴在這里不走了，哪怕宋教授對他使眼色暗示，他也假裝看不見。
楊吉祥也不介意，將一小罐蜂蜜枇杷膏拿出來，遞過去：“宋教授，這是我熬制的高濃度枇杷膏，農科院這邊能不能對這種初級加工的農產品進行科學檢測？我就是想看看各種營養成分什么的。”
你看你看，說什么就來什么吧？
兩人對視一眼，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宋教授也沒拿出抽屜里的結論，笑瞇瞇說：“當然可以，不過需要一點時間，你今天不急著回家吧？”
“不急。”
“這樣，我們在華農有一片大棚試驗田，是胡所長他們弄的，跟華農搞的農業科技示范田，代表了我們省內目前最先進的溫室大棚種菜技術。華農還有一片果園也是我們林果所自己管理的，你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給我們提點寶貴的意見？”
“哎哎，不敢不敢，您二位是專家，我可不敢班門弄斧。”
“小楊謙虛了呀，你家的蔬菜水果可是征服了我們農科院所有人的，走走，我叫人開車。”
雙方互相吹捧，宋教授將枇杷膏交給自己的學生，安排一套檢測走起，然后和胡所長兩人一起，帶著楊吉祥前往他們的培育基地參觀。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
兩人終于達成共識，農科院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審視人家，而是要平視，不不不，應該是仰視對方。
要想談合作，他們倆必須先主動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把自己最強的技術拿出來亮肌肉，否則別人都瞧不起你，根本不會考慮與你合作。
位于華農實驗園區的溫室大棚，造價高達280萬。
光照，澆水，營養液，溫度濕度控制，殺菌消毒，全部都是電腦操作，密密麻麻的傳感器和各色光源，告訴人們金錢的力量是什么。
胡所長用手撥弄著一顆洪山菜苔的葉片尖，言語中頗為得意：“我們能讓洪山菜苔的生長周期縮短為45天。”
“我的天吶，好膩害。”
楊吉祥震撼了，正常露天種植是90天，他用了強基液的殘泥，變成3天就能收割，農科所用地球最強科技做到45天收割，雙方差距真的是……無言以對。
胡所長得意的表情似乎太過了點，宋教授在他身后輕咳兩聲，提醒他收斂收斂，做好表情管理，別驕傲地太早。
試驗大棚里半邊地栽，半邊是營養液無土栽培，各種管道軌路，補光燈布局，都有楊吉祥值得借鑒的內容。
楊吉祥終于見識到，什么叫做專業人做專業事，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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