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路之上,孫安李二不由對這些馬品頭論足起來。

    孫安倒還好些,畢竟家在涇源,有許多接觸馬匹的機會,李二卻是江南人,江南處馬匹稀缺,因此他不住的來回撫摸這些品相都是不錯的好馬。

    “我幼時曾得一北地好馬,練得騎術,可惜那馬害病死了,自此卻不曾有錢再買馬匹。今番這般多的馬,卻無馬鞍,叫人薅惱。”

    孫安道:“一副馬鞍少說也要數貫錢,既是自天駟監流出的馬匹,自然不會配上馬鞍。”

    周澤笑道:“這卻簡單,待前頭有集鎮時,尋個鋪子,買上幾副就是了,保管叫兩位縱馬狂奔個夠。”

    “啊呀!”

    正說時,但聽前面傳來一聲慘呼。

    三人連忙上前去,但見一個家丁摔倒在地上,他旁邊還站著一匹不住打著響鼻的馬。

    “怎地了?”

    “這馬脾氣好生暴躁,方才不察,被他踢倒了。”那家丁爬起來揉著手臂,看向邊上那馬。

    周澤看向那馬,但見瘦骨嶙峋,兩邊都凸顯出肋骨來。

    見人多了,這馬便低下頭,自顧自啃著蹄子。

    周澤奇道:“此物倒有些靈性,也懂得審時度勢。”

    “怕是沒有這般簡單。”李二呢喃著湊上前去。

    周澤不懂相馬,孫安也不通曉,便聽李二道:“我雖不甚懂嗎,馬匹,然此前我那匹馬,初時也似它一般。”

    “我也聽人道,但凡好馬,必通人性,或極溫順,或極暴躁。再看此馬,非但如此,且骨架粗大,雖身上無多少肉,但往馬群之中一站,卻并不顯得小多少,足見若有好料喂養,必要強出這些馬許多。”

    孫安疑道:“若是好馬,那天駟監中遮莫沒有一個懂得識馬之人,只這般便牽出來賣了?”

    “這般一匹上等好馬,卻需精料喂養,方才保得住力氣,負載千斤亦是不難。再要洗刷除蟲,如此每月沒個數十貫錢的開銷怎生養得?卻比尋常馬匹超出許多。料想是那天駟監中的人,只顧著謀取私利,豈會叫它吃飽了?因此便養成這般瘦削模樣,恐怕在他們眼中,此馬也只是個添頭罷了。”

    李二說著掰開那馬嘴來瞧,也不知那馬是否明白李二并無惡意,只任他擺弄。

    “這馬方才四歲口,乃當壯年,只是還騎不得。此刻它正落膘,勉強騎必然騎壞。待用好水草,好米料,將息它到些許日子,再多溜幾轉。那時騎上它,出個轡頭來叫東家瞧瞧。”

    孫安笑道:“如此卻是李兄撿到了寶,一匹馬二十歲前皆為青壯年,正該李兄得此腳力。”

    周澤道:“前頭便有集鎮,只買些來,也叫我等都瞧瞧好馬的風采。”

    “此馬非凡,屆時便與東家成個坐騎,往來何處也都方便。”

    似李二這等身懷武藝之人,皆是愛馬。周澤沒想到他竟開口要讓給自己,連忙道:“我也不甚精通騎術,到我手上卻是埋沒了,既是你相出了此馬非凡,乃是緣分,自當相伴于你。”

    一匹馬的壽命,若是長時,可達五六十年,與此時人的壽命相差無幾,雖然體力巔峰時期只有十余年,但足可伴隨一個將軍的一生。

    在眾人勸說之下,李二便不再推諉。他得了這馬,喜不自勝,本來多是面無表情的臉龐上也多出許多的笑容來。

    因帶著貨物馬匹,趕路不快,一行人走了十余日,方才到得有船處。

    周澤包下一艘大型客船,叫扈成的人手回去,便一路順著淮水而下。

    “幾位客官,若到太湖,沒個月余卻是不成。眾位又帶了許多的馬,雖是備足了草料,卻需許多的人去照顧。”船主人面帶難色的尋到周澤面前。

    周澤看此人的意思,擺明了是想多要些船費,這些馬的確照料起來麻煩,便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道:“既是如此,小可便多加兩百貫的船錢,有勞主人家幫忙請些人來照料著。”

    船主人聞言心中暗喜,兩百貫他起碼能賺一半在手上,直道:“客官放心,小人必不叫那些馬少了一根毛去。幾位且忙,小人告辭了。”

    看著那船主人離去的身影,孫安皺了皺眉。

    。。。

    船只一路沿著江河而走,行了半月左右,卻是停了下來。

    因為船上的東西要緊,周澤不想過多的耽誤,便叫李二去問那船主人因由。

    不片刻,李二回轉道:“此時卻到了江寧府境內的揚子江上,這揚子江乃是大江支流水勢湍急。那船主人要在此處修整兩天,正待遣人前來告知。”

    周澤頷首:“船只修整乃是正常,便等兩日也無妨。只這江寧府有個安道全,醫術通神,人稱神醫。既然要在這里停留,倒不如去拜訪他,結個善緣也好。”

    說到這里,便不得不提一提,施公書中別處無錯,只這地理上卻頗多誤處。原書里安道全所在的建康府,此時為江寧府之名。

    孫安道:“既有此人,當得尋訪一番,只是我看那船主人不似良善,卻要提防著他,我便留在這船上。”

    周澤笑道:“我也看那人有些奸猾,自然心下防備,只是不到得便當真要害人。孫兄留在船上也好,他若無事也便罷了,若是當真行那殘害客人的行徑,今番卻要落得因果在身上。”

    只說周澤并李二來到甲板上,當頭遇上一個船上水手,那水手諂媚問道:“客官卻要去何處?”

    周澤道:“無甚,早聞這江寧府別有一番趣味,卻不曾到得,因此要去逛一逛。”

    “客官卻要早些回來,多說兩日后便要再次啟程了。”

    “不會耽誤了啟程。”李二道。

    那水手聞言送了周澤兩個下船,見兩人身形遠去,面色卻變的莫測起來。

    但見其急急的奔向船主人所在處,叫開了門,船主人一見是他,便問道:“出了何等狀況,如此急急忙忙的來?”

    “老大,那三人中的兩個都下船去了,我等什么時候動手?”

    船主人聞言沉聲道:“那公子哥兒帶了護衛下去?”

    “正是。”

    “好,叫他們暗中到此,先解決了船上這一個,只等剩下兩個回來,一發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