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明悟明空二人一路來到法云寺,說了是慧德弟子,這寺中僧人趕忙好生款待。

    明空猶自不忿,氣沖沖道:“這明州知州好生不識好歹,莫非我等當真便要放過那兩個挑釁我教之人?”

    明悟道:“師弟莫急,你未曾看出那知州的意思。”

    “莫非此人話里有話?還請師兄告知?”

    “此人終究是一州之官,防御使雖位高權重,卻仍有用的到他的地方,更兼他搭上了高太尉的路子,不好過于逼迫了。他言下之意,便是保住那提轄和本處丐幫。畢竟丐幫乃是其錢財的一處來源,又不曾與我們有甚仇,便是放過了也無妨。”

    “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顧及防御使的面子,有意將孫安調走,便是服軟的表現。動不得丐幫,難道還動不得區區一個酒樓掌柜不成?待得救了廣元師兄回來,你我二人便去取了此人首級,也出一口惡氣!”

    “那提轄與此人關系最好,想是知州怕失了這個得力之人,故意將他支開了去,給我二人動手的機會,事后他也好一推四五六,權做不知。不消管他的小心思,師弟只消明白,那周澤殺得便是了。”

    明空聞言笑道:“若非師兄言明,我還尚自苦惱。你我師兄弟兩個醉金剛、鐵羅漢的名聲可不是白給的,拿下一個小小酒樓掌柜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且說二人到了后半夜,徑直來到牢房外,早有兩個公人得了知州的吩咐,將那廣元帶了出來。

    這惡僧在牢里,已經是被打的皮開肉綻,現在是氣息微弱,半死不活。

    明悟明空將他接到法云寺中,暗中安置了,心中對周澤越發的憤恨。

    “師兄且在此歇了,待我二人今夜去將那周澤的狗頭拿來,為師兄出這一口惡氣。”明悟對躺在床上,連起身都困難的廣元說道。

    “不可!”廣元急道,“那周澤手下有個厲害角色,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你二人若是前去,難免要折在他的手上。”

    “什么!?”明空不可置信。

    想他兩個加起來才勉強能在廣元手下維持不敗的趨勢,如此說來,自己二人卻非那人的對手。

    明悟道:“總不成就這般便宜了他們?”

    廣元雖是虛弱,但眼中的狠厲神色卻絲毫不減。

    “佛爺從未吃過這般大的虧,今番叫他們將我害到這般地步,直千刀萬剮也不能消我心頭之恨,豈能輕易放過了?你二人聽我說,只消如此...”

    翌日,周澤聽到許多客人都在那里議論紛紛。

    “可曾去看那壞人清白的惡僧被斬首嗎?”

    “這等事自然是要去的,此等惡賊死有余辜,還虧得孫提轄力擒此賊,不然還不知有多少女子要遭了毒手。”

    “正是,實乃大快人心,我這今日心口處總隱隱作痛,待晚些時候,到那劊子手家中去討兩個饅頭來。”

    “都說人血饅頭最有奇效,此等十惡不赦之人的血更是辟邪避災,我雖無病,且討個來吃了也好。”

    “如此何不一同去?”

    “...”

    這些話聽到周澤耳中,叫他失笑不已。

    此時的人們最信這等虛無縹緲之事,人血饅頭尚且算不得什么,有那喪心病狂的,直殘忍的殺害嬰兒,用來煲湯,說是能治許多不治之癥。

    人的意識,并不能輕易改變,哪怕是后來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明確反對這一點之后,也還有這等情況發生。

    “廣元如常授首,看來是我多想了。”周澤暗道。

    “城中不見了厲天佑,想是往臺州去了,也不知那厲天閏何時能到,不要誤了我的打算才好。”

    不知怎的,今天自己這心中總縈繞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周澤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驅散。

    “這些日子想的太多,卻叫我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

    半日時間很快便過去,天色漸漸暗下來。

    及至深夜,周澤猛地被一道落地的聲音驚醒。

    周澤一驚,連忙翻身坐起來,將出掛在頭頂的長劍。

    抬眼看去,只見一道身影舉刀朝自己劈過來。周澤驚的睡意全無,下意識的揮劍抵擋。

    也虧得他一直堅持習練,這身份不明之人一時間不能占據上風。

    兩人斗不過十合,李二被這打斗的聲音驚醒,提著刀趕過來。

    那黑衣人轉身躍出窗戶便跑,李二忙上前詢問周澤。

    “東家,怎么樣?”

    周澤目光一凝,若非自己五感被那無名的吐納功法強化了許多,又有些劍術傍身,只怕這一回便要喪命了。

    “我沒什么妨礙,不可叫那人跑了,卻要問出他的來歷。”

    “東家自己小心。”李二面色一沉,朝那人追過去。

    那夜襲之人身材瘦長,跑的卻快,李二一時間竟無法追上。

    二人一個跑一個追,不覺已經遠離了聚德樓。

    李二直直追到一個偏僻處,但見那人在一排小巷之中來回穿梭,眼見得尋不到蹤跡。

    李二正待要尋找,忽然一拍腦門,懊惱道:“中計矣!東家危險了!”

    想通此節,李二絲毫不敢耽誤,連忙折返回去。

    且說周澤見李二去追那人,將窗子關好,自往床上一坐,思考著那來殺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說起來,自己這段時間有意無意之間可是樹立了兩個大敵。

    一個是彌勒教,另一個便是丐幫。

    和彌勒教之間的梁子是源于捉了廣元,可是對外說法乃是孫安所擒,孫安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不會將此事說出去。

    況且自己有意叫那知州以為,彌勒教和丐幫有巨大的仇怨,丐幫又和兩浙路幾個州府之間的知州知府有利益上的牽連,這知州不會放走到手的錢財,必會聯合其他幾個同僚向那朱勔施壓,以此限制彌勒教。

    “這般看來,卻是丐幫的嫌疑更大,莫非是那厲天佑不甘吃虧,所以派人前來殺我?可是這樣也有些說不通的地方。”

    周澤正想著,驀地,一陣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道寒光朝自己劈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周澤趕忙提著劍,一個驢打滾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