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程云嵐哭得梨花帶雨，傅卓恒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現下病房只剩下兩人，傅卓恒耐著性子聽程云嵐繼續。
“每每站在你身邊，我都感覺配不上你。”
配合著她卑微的話，她的淚水更是像不要錢一樣，任意揮灑，很快就爬滿了整張臉。
她看見傅卓恒依舊無動于衷，不得不繼續加深自己話中的委屈。
“我怕自己不夠格站在你身邊，怕你的感情只能維系片刻，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會選擇出國。”
揚起楚楚動人小臉，希望得到傅卓恒的主動詢問。
無聲的靜謐卻讓她有些尷尬。
“我也有我自己的驕傲，所以當時沒有說清楚是因為這個出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太愛你，阿恒，你真的看不透嗎？”
聰穎如傅卓恒，她不信她說到如此份上，他還讀不懂自己的心。
“所以呢？”
一切傅卓恒看得很清楚，也明白程云嵐對自己那近乎瘋狂的掌控欲并不是愛。
他甚至覺得她要的是一份虛榮，甚至連討好的那個人是不是自己都無所謂。
可兩人真刀真槍經歷的過往，深深刻在他的心上。
那些他一個人鉆牛角尖的歲月，全部都是程云嵐細心陪伴，即使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經變了性子，也還會在心里為她保留一個位置。
不過也僅此而已。
“你還來看我，就說明心里也是有我的吧？”
男人面若冰霜，深邃瞳孔此時一片平靜。
程云嵐近乎崩潰邊緣，她不明白，自己聲嘶力竭地放低姿態表達，怎么會連他一絲疼惜都換不來？
“阿恒，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直到他和黎晚官宣的消息，程云嵐恨得牙根癢癢，所有人都認為兩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偏偏那個死丫頭從中作梗，不過她只是略使小技，依舊如愿讓傅卓恒來到自己身邊。
她不信他真的能夠放下自己。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還有事。”
說完他轉身欲走，程云嵐掙扎起身，差點摔下床，跌入一個溫暖懷抱。
緊緊抓住他襯衫的領口的時候，她嘴角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看似不經意地手腕溢出的鮮血染紅紗布蹭到衣領處。
她立刻換上一副小心翼翼的嘴臉。
知道直接表達愛意的那一套，傅卓恒已經不買賬，她索性換了一套說辭。
“阿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擾你和黎晚，其實我是衷心祝福你們的，只是……”
再次留下淚水，這次她故意貼近傅卓恒胸膛，任憑淚水打濕他胸口的衣服。
她就是讓傅卓恒感受到自己淚珠滾燙的溫度。
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早已經將他所有脾氣摸透，他看似冰冷無情，實則最重情重義，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我會放你走，不過，慢一點好不好？”
紗布上滲出的血愈加多起來，傅卓恒忍不住擰了沒有，緊緊握住紗布，增壓止血。
嘴上卻再沒說出來拒絕的話。
“我叫醫生過來。”
程云嵐抬頭對上他的眸子，一雙秋水剪瞳忽閃忽閃，滿是純潔。
“我不想打擾你和黎小姐，你和她先走吧。”
似乎是拿準了傅卓恒絕對不會就這樣扔下自己不管，她故意說了反話。
傅卓恒卻一口應下。
“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再做這樣的傻事。”
雖然程云嵐做過那么多錯事，可是知道她自尋短見的第一時間，傅卓恒心里還是一緊。
總不希望她真的去死吧？
“阿恒，你知道的，你離開了我，我什么都沒有了，守著我們之間的回憶茍活至今，我實在是太痛苦了。”
看傅卓恒已經有松口的意思，程云嵐下意識縮緊手臂，將自己緊貼男人胸膛，感受清晰心跳，她滿足地閉上眼睛。
“如果真的不能跟我在一起，多留給我一些回憶吧，這樣我才能揮霍完漫長又孤獨的余生。”
對她的話，傅卓恒表示懷疑，卻依舊沒有拒絕她的意思。
明退實進的話，程云嵐十分擅長。
站在門外的黎晚轉身順著純白色病房門上的小窗正好看見兩人抱在一起模樣。
室內只開了一盞燈，病房做了升級處理，顯得溫馨很多。
程云嵐如海藻般的秀發散開，孱弱身軀小小一只縮在傅卓恒懷里。
離得不近不遠，里面二人都是側臉，黎晚看不清傅卓恒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心中程云嵐沉甸甸的分量。
放在把手上的手因為用力而凸顯骨節，卻到底也沒有摁下去。
胸口實在堵得太過厲害，黎晚索性再次轉身，希望走廊里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可以讓她忘記剛才發生的一切。
然而一切實在太過清晰，不斷在她腦海回放，哪怕閉上雙眼，也全部都是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的畫面。
她索性打開門，程云嵐瞬間脫離傅卓恒懷抱，帶著些許挑釁看著闖進來的黎晚。
“怎么了？”
絲毫沒有理會程云嵐的挑釁，黎晚直接開口。
“你還是好好照顧程云嵐吧。”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傅卓恒死死拉住胳膊。
見兩人拉拉扯扯的程云嵐，眼見自己努力這么久的成果一下子被她直接奪走，好看的眸子里滿是狠毒，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嵌進肉里。
“要走我跟你一起走。”
傅卓恒完全不去看病床上的程云嵐，所有心思都放在黎晚身上。
黎晚目光下移，瞧見他領口上的點點血跡，不亞于口紅唇印，纖長睫毛扇動間，眸子已經染上一層憂郁。
“不用，你留下陪程云嵐吧。”
對于二人在一起的決定，她可能要重新思考了。
“還有，感情是最干脆的，絕對不可能分成兩份。”
決絕說完，不給傅卓恒挽留的機會，黎晚直接轉身離開。
傅卓恒想要追出去，卻被身后的程云嵐絆住了腳。
“阿恒，阿恒，我傷口、傷口崩裂了……”
回頭看見手腕間突然涌出的鮮血，傅卓恒猶豫再三，還是實在沒法看著她出事，叫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