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鵑也是有野心的，她的野心是在更廣闊的外面，而不是方家。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再次聽到她說出來后，還是會有一種震撼。
尤其是方邵陽，他下意識地喃喃道，“姐，其實我們兩個人是生反了。”
他應該是姑娘家，而方靈鵑該是男孩子。
其實，方邵陽不止一次這般想過了，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明顯的感覺到。
方靈鵑的野心和她的能力是匹配的。
而自己卻不一樣，他沒有太大野心，甚至，在方靈鵑離開方家之前，方邵陽就只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他每天跟在姐姐的屁股后面，從來沒想過，自己去繼承方家，更或者說是，替方家人撐起也一片天。
方少陽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
他打小兒的教育也是這樣的，讓他成為了一個溫吞的人，而不是像方靈鵑這樣，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
一個極為有野心的人。
方靈鵑聽到弟弟的話，她忍不住笑了，伸手去擼了一把他的頭發，細軟，甚至不會很扎手。
如同，方邵陽的性格一樣，不硬，甚至不夠尖銳。
“邵陽，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起碼在方家來說，你比我更適合生活在那個環境。”
方邵陽在方家，他是無害的，溫吞的，這也就導致，方家人的情緒會舒服一些。
但是，方靈鵑不一樣，她在方家，那方家的情緒，必須是時刻緊繃著的。
方靈鵑的脾氣是個炮仗，一點就燃，她眼里也揉不得沙子，長此以往下去，這也就導致了，大家日子過得都不是那么舒服。
方靈鵑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她從方家搬了出來，對大家都好。
聽到這姐弟兩人的話。
顧寧忍不住嘆口氣，“我看你們這些人啊，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你看我多可憐，還在為了一個小店鋪，滿北京城地跑，在看看你們，放著價值千金萬金的方家，竟然不去繼承，還互相推諉。”
只能說，這世界上啊，人比人氣死人了。
方靈鵑和方邵陽聽到這話，忍不住齊齊地怒目而視，“你是最沒資格說話的，你不知道我們多羨慕你。”
方邵陽羨慕方靈鵑，方靈鵑羨慕顧寧，方邵陽也羨慕顧寧。
的了。
顧寧又去羨慕方邵陽和方靈鵑。
這是一個圓形的括弧。
到最后，還能閉環的那種。
“的了，我們都是被別人羨慕的那種，與其羨慕別人，還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方靈鵑來了一句總結。
這話，得到了顧寧和方邵陽的認可，三人也不侃天侃地了，進了那平房小院子。
不是那種四合院，大雜院，而是那種自己蓋的平房，一共三大間屋子，連帶著一個廚房。
其中一個房間的走向，剛好開口在朝著外面馬路牙子上。
在房間的墻中間的位置，開了一個窗戶，這家人原先就是做生意的，開的小賣部，后面鋼廠里面自己開了小賣部。
他們自己在外面的房子，小賣部生意就差了起來了。
這年頭不賺錢就是虧。
于是，一來二去，人家那一家子打算把這房子給盤出去。
只是，這段時間上門來看房子的人多了去了，愿意租下來的還是不多的，畢竟，這房租還不便宜。
一個月要二十塊呢，比得上人家里工人小半個月工資都了。
所以，來看的人是真不少，但是這么長時間以來，卻沒有成交過一次。
到最后，都嫌棄這房子的價格太貴了，不是普通人能夠承擔得起來的租金。
于是，一來二去，便耽誤了下來。
這才輪得到，顧寧他們來看房子，當房東看到顧寧他們從桑塔納的車子上下來的時候，當即眼睛都在放光了。
說實話，他們就差這么一個有錢的看房子客戶了。
人客戶有錢，是不是說，他們這房子出租出去的概率也高一些啊。
所以，那房東老板對于顧寧他們幾個人，都差給哄到天上了，所以對待他們也都極為熱情。
“同志，你們是來看房子的？”
顧寧沒說話，方靈鵑開口了，一開口就是一嘴地道的京片子。
“是啊，借光兒，來您兒這里看房子，您兒啊，給大伙兒介紹一些唄。”
那房東一聽這是本地人口音，頓時收起了想要宰人的心思。
說實話，對于做生意的人來說，就喜歡去宰個外地人，而且外地人也是搞笑。
他們對于本地人的話，有著一種迷之自信，總覺得本地人說的就是對的，故意去模仿人本地人的說話方式和處理方式。
這也就導致了，其實本地人不太能看得上外地人的。
好巧不巧的是，這房東就是其中的一個。
所以，在聽到對方是本地人后，房東心里也跟著一凜，“嘛呢，同志，你也是咱兒一個地的？”
方靈鵑嗯了一聲，“土生土長的三代人，根紅苗正住在皇城根兒下，老同志，您兒可別忽悠我們，不然啊，我那一大家子怕是忍不住，堵門和您兒理論了。”
這話一說，對方又是一陣安靜。
“的了，都是本地人，我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
“都跟著我進來吧，看看這里面的房子。”
“不是我吹兒，我這房子的地段，可是第一——”
這話一說，方靈鵑就忍不住笑了，打趣兒，“您兒當您兒這地，是王府井啊？再不濟是廣外那片兒？您還得段第一，可別咧，這話說出去，讓咱們知根知底的老北京人笑話呢。”
“笑話咱們北京城兒，隨便撈一地出來，就來充大蒜，這不找事兒嗎？”
這話說的，那房東的臉色頓時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
好咧。
之前在那些外地人面前，吹牛吹習慣了，沒想到在本地人面前露餡兒了。
當即，就有些尷尬地搓手，“這不是說禿嚕嘴兒了。”
“開門讓我們進去看看？”
方靈鵑似笑非笑，領著顧寧一起往里面走，那房東倒是也知趣兒，利落地拿出鑰匙，把刷著紅油漆的大門給打開了。
那間對著外面的開窗的房間，從外面還進不去，必須從里面進去。
所以，顧寧在看到這，就擰了下眉，方靈鵑注意到了，“怎么了？”
顧寧指了指窗戶，“老板，你這一間門面房，只能從里面進嗎？外面處只有這一個窗口？”
那老板還愣了下，顯然沒從門面房這三個字里面回神。
待回過神后，他細細地咀嚼了下，“門面房？”這三個字后，立馬一拍大腿，“你這個詞用得好，我們家這間房，可不就是門面房？”
對著外面開的，而且專門來做生意用的。
顧寧忍不住扶額，“老板，您兒聽下我的問題。”
“哦，你是說進去嗎？那就只能從這個大門進去——”他開了門，領著眾人往里面走，“看到那間門面房了？就從這里左拐進去，就是了，這一間門面房的門，我給開在里面了。”
他這房子的構造，就是普通的三間大平房，兩間臥室外加一個堂屋是在正門位置的正對面。
而這個門面房，確實在大門的左側，修了一個屋子，原先是用來當廚房的，后面發現這個位置好，臨街，適合做點小本生意。
這才把廚房改造成一個門面房，在墻中間打了一個窗，專門用來做小賣部用的。
賣點零食啥的。
原先租住他們家房子的人，就是做的小賣部，不過后面鋼廠和工商辦，他們里面的家屬院，都開了自己的小賣部。
這不，外面的小賣部就不吃香了。
這才被上一個人給退租了，這房子也就空了下來，其實細細算下來，也空的有大幾個月了。
來看房的人不少，但是都打算做的門面房，用來當小賣部的。
一打聽，鋼廠和工商辦這兩個最大的客戶內部，都自己開了小賣部，還不止一家的時候，人就掉頭了。
畢竟，這一看就是虧本的買賣，誰還愿意做呢。
聽完這。
顧寧例外細細看了下，果然，如同那老板說的，這一間二十來平的廚房，不大，中間開了窗戶，因為沒做生意的緣故，窗戶被關上了。
整個屋內，不開燈的話，白日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不說伸手不見五指吧，起碼是找東西想要點燈的感覺。
見顧寧不說話。
方靈鵑就問了，“怎么了？沒看上嗎？”
那老板一聽這話，哪里得了？
立馬說了一句，“沒看上哪里，我可以給你們改。”
“你們做什么生意，那就改成什么樣的門面房。”
顧寧想了下，她指著外面街道口的位置，那個地方是個小窗戶，巴掌大，剛好夠人探頭進來挑選東西。
當小賣部倒是沒問題，但是如果賣涼菜的話，顧寧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們涼菜鋪子，既然要開的話，顧寧肯定是想做到最好的。
這種黑漆漆的小窗口，給人看著就不干凈，不干凈誰還敢買呢。
所以顧寧一開始想要的，就是大面積，朝外的一個門，她思索了下，“這里，從窗戶這里，全部打掉，這一面墻都拆了，然后做一個大的推拉折扇門。”
她說的，人老板聽都沒聽過。
直接給聽懵了，“不是，那你這一面墻都給打掉了，你還怎么做生意啊？那門房里面的物件兒，豈不是天天都被人偷啊。”
他們之所以打小窗戶，就是因為可以防止別人偷東西呢。
顧寧，“我家做的這生意，不怕偷。”
他們做的是鹵菜生意，一般都是當天鹵完，當天賣完。
剩下的一丁點子，也都是發給別人吃了。
所以，真沒啥庫存，不像是開小賣部，一屋子的貨，不管是汽水，方便面，還是麥乳精，煙酒，這些著實都不是便宜貨。
“我就想問您一句，能不能打？”
房東陷入沉默，他自己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煙來，“您兒啊，讓我想想。”
他要算算價格，不然自己虧本不是？
打一面墻，就意味著要這房子，基本上都毀了，要重新做，重新做，磚瓦水泥人工，什么都要錢。
他一個月出租，全部房子，三大間加上這個門臉房，這也才二十出頭。
但是，他如果打了房子，重新修，沒有百十塊是下不來的。
“我修可以，但是我修要花好多錢，這錢，能算在你們身上嗎？”
房東吸了一大口煙，問道。
顧寧反問了一句，“算我身上可以，那您兒這房子，歸屬權可以給我嗎？”
如果能，那完全是沒問題的。
可是，關鍵問題是不能。
房子歸屬權在于對方，所以修與不修，到最后都和她沒關系。
這問題問的。
房東下意識的否決，“當然不行，這是我家房子啊。”
當初分家，家里沒地方住，他帶著老婆孩子到以前的空地上蓋的房子，后面解決了工作，單位給分的家屬院，這房子慢慢就空下來了。
但是，房子還是他的啊。
歸屬權怎么會給顧客呢？
“你看，這不就是了。”
“這房子不是我的，你是為了出租給我，這才打了墻重新來的，如果你能滿足我要求，我就租你家房子，當然，如果你滿足不了，我換一家房子租就是了。”
“你打房子，是為留住我，好把房子出租出去對嗎？”
“所以，實際本質是和我沒關系的對嗎？”
這話說的，不止是房東老板暈乎乎的。
就連方靈鵑也暈乎了兩秒鐘，不過，很快就被顧寧這鬼才的解釋給制服了。
臥槽。
她這一張嘴，也太會了吧。
方靈鵑此時，只想給顧寧鼓掌。
至于，方邵陽？
那就是個糊涂蛋，完全還沒弄明白，顧寧在和房東掰扯什么呢。
所以，他還是懵逼的狀態。
房東自己也是懵的，其實，他是被顧寧帶著走了，他努力把自己掰過來，“那我也可以這樣理解，那我打這面墻，也可以不租給你。”
顧寧點頭，“是這樣理解的，沒錯。”
這完全就看雙方，誰先低頭，誰是買方，誰是賣方了。
“那我不租了。”
顧寧，“沒問題。”
她朝著方靈鵑幾人說道，“那我們走吧，去看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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