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她轉化成吸血鬼,或者狼人,這是否能讓他康復?”
克雷頓當然有這樣的疑問,在他轉化成狼人的過程中,他身上的許多傷疤都愈合了,或許這種辦法眼下也適用。
朱利爾斯將瑪麗的身體用毯子蓋上,聽到克雷頓最后想出來的高招,忍不住露出一個輕浮的笑容。
“當然可以了,但狼人想要舉行轉化儀式可不是必定成功的,它的死亡率很高,要不人們怎么管這叫狼毒呢?”
“那么芭芭拉是否能......”
“她為那個傻瓜偵探在短期內進行過兩次授血,那是源血的損失,無法靠低等畜類的血來彌補。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她現在非常虛弱,再有一次,她沒準就要失控發瘋了,到時候我們再去找誰救她呢?”
克雷頓·貝略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他沉默地繞著火堆走了兩圈,做出結論。
“看來只能回去了。”
“只能回去了。”朱利爾斯憐憫地點頭附和著。
誰也不想白費功夫,但事到如今,克雷頓再怎么不愿意回去也不行了,可他總還有抱怨的權利。
他陰沉地看向朱利爾斯:“你覺得我的運勢真的恢復了嗎?這件事應該也歸于不幸的范疇吧?可同阿德萊德的最后一次會面中,我當時的確感到了靈魂上的輕松。這會不會是有人耍了什么把戲,令我產生了錯覺?”
克雷頓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個這么小的姑娘哄騙,他認為即使真的有這樣的事,對方也不會知道。
或許是有外力的介入......
朱利爾斯朝他微微彎腰,算是為之前那個譏諷的笑容做出的補償。
“如果你需要,我會再做一次占卜,不過今晚恐怕不行,我要集中精力對付傷員。”
“好。”
克雷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大聲通知其他人出來,然后面對那些充滿希望的臉宣布了他的新決定。
“艾塔女士的傷勢需要的藥草和工具都在鎮子上,如果再做拖延,她的傷口可能會惡化。所以我們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回熱沃。”
這個決定顯然讓人不快,不過并不是不能接受,甚至為此舒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拖拽馬車的四匹馬,如果能得到這些四腿動物朋友的幫助,那么他們回到薩沙市的過程一定比原計劃輕松,在熱沃多停留一陣子也就無關緊要了。
“那就這樣吧。”瑟蘭妮煩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重新將碗撿起來繼續晚餐。
其他人也和她做著相同的事。
營火還在燃燒,但人們的心情已經截然不同。
這個結果比克雷頓想象的要好,他走到馬車邊解下馬匹,給它們飲水,還有幾個雞蛋補充養分。
等他回到營火,就和其他人一樣給自己舀了些食物吃,不過很快,他發覺一個本該坐在一旁的人不見了。他回頭看去,馬車廂外露出的半截綠裙子揭示了她的去處。
他放下碗喊叫起來。
“快點從馬車里出來,別等食物冷了再來吃!”
馬車那兒傳來唐娜漫不經心的聲音。
“很快,等我讀完這一份.....咿呀!”
她的回應突然轉為一聲驚叫,克雷頓立刻站起來,看著她驚慌地跳出車廂回望身后,與此同時,車廂里發出了一陣叮呤咣啷的撞擊聲,聽起來不像是報紙和信件會發出來的聲音。
“這是什么...?”唯一能看清車廂內部的唐娜將嘴巴越長越大。
克雷頓沖了過去,隨后嘴巴也越長越大。
報紙堆被掀翻,一個穿著盔甲的少女從正里面往外爬,金發藍眼很是醒目。
看得出來,她對于這套盔甲很不熟悉,因此動作格外拙劣,神情也似乎為這一點苦惱著。然而當她看到克雷頓的時候,稚嫩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堅強。
“克拉拉知道有吃的,克拉拉馬上就來。”
看到她,克雷頓的喉嚨里不自覺地發出了嗬嗬聲,他一手指著少女,一只手捂著心臟向后退。
狼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心臟的壓力,眼前的少女就是比一百個救世軍出現在這里還要可怕、還要驚人。
克拉拉——他收養的另一個家伙,本體只是顆人頭,此刻卻穿著盔甲偽裝成人類出現在這里了。
見鬼了,他監護著的每個小孩都要違背指令離開家門來找自己嗎?
他難道不是在書房留下了足夠克拉拉吃一個月的食物?就算城里是有些騷亂,可這也和一個泡在魚缸里的人頭無關,為什么她要冒險出門啊?
而令克雷頓更想不明白的是,她怎么會搭乘瑪麗·艾塔的車來這里?
她們從沒見過面啊!
“叔父,她就是那個惡魔?”唐娜是最先清醒的,她警覺地發現這個女孩叫出了克雷頓的名字。而且對方身上的氣息已經讓她辨認出來了,那就是她不被允許進入的書房里的惡魔。
濃郁的油墨味遮蔽了她的感官,她早該察覺的。
怒視著克拉拉,唐娜暗暗扣緊了那條可以活化的蛇帶,惡魔是無形的,但一旦有了載體,毒素也能令它們陷入虛弱。
克雷頓喘了幾口氣,勉強恢復過來,他狠狠瞪了克拉拉一眼,隨后又泄氣地看向唐娜。
“我們一會兒吃完飯再談。我會完完全全地告訴你。”
唐娜驚愕道:“我們還要和她一起吃飯?”
克拉拉對她的針對毫無反應,只是把好奇的目光在叔侄間來回打量,好像對他們一致的發色和眼睛有所揣測。
“吃的在哪兒?”
“你等等,我和她說話.......唐娜,你就只要....聽話,我承諾關于她的事會告訴伱的,所以現在別刨根問底。”克雷頓搖頭似得瞥了他們身后的營火一眼,其他人已經都在朝這里看了。
唐娜也看了眼他們,氣憤地一跺腳。
“好了,好了,我會照做的!”
他們一起回到營火邊,果不其然,大家對于他們又從馬車里翻出一個穿著盔甲的大活人感到十分吃驚。
朱利爾斯曾見過克拉拉,不過這次她大不一樣,他快認不出她來了,看了好幾眼才不確定地問:
“頭?”
克雷頓臉色微妙地點頭。
“這位小姐是誰?”佩羅疑惑地問,他沒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
這個女孩的身高看起來比他還高一些,可能還要壯實,很難想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將一副閃閃發亮的板甲套在身上。
不過,比起她的身材,她的頭似乎有些小了,不太符合比例......
克雷頓隨口道:“這是克拉拉,她是我的侄女,和艾塔小姐一起來的。這身盔甲是....”他瞥了眼克拉拉,無奈道:“她的興趣愛好。”
佩羅和瑟蘭妮都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溫斯頓一臉自我懷疑,他一路上從來沒發現過馬車里還有另外一個人存在。而芭芭拉則是驚奇地看著克拉拉頭部以下的盔甲,不過什么都沒說。
在克雷頓背后,唐娜用一種好像永遠也不會閉眼的力度在背后瞪著克拉拉,唯一看到這個眼神的朱利爾斯決定替她保密
芭芭拉又往鍋子里添了些食材和水——為了突然多出來的三張嘴。
克雷頓郁悶地將碗傳遞給克拉拉,然而她沒有伸手接取。
克拉拉看著碗,滿眼歡喜,
下一刻,她義無反顧地把臉砸了進去。
滾燙的湯汁四濺,克雷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
晚餐在悲憤的氣氛中結束了。
唐娜如愿獲得了和克雷頓對質的機會,他們把克拉拉帶上,三個人走出營地。
唐娜雖然覺得因為惡魔受傷是罪有應得,但她還是把媽媽給的療傷藥膏給克雷頓了,試圖讓他被熱湯燙到發紅的皮膚能夠快點恢復。
“我該從哪兒講起呢?”克雷頓簡直在哀嘆了。
“就從她為什么在家里這件事說起吧。”
唐娜狠狠踢起一塊石子,嗖得打到一棵樹的樹干上。
接下去的十分鐘里,克雷頓竭盡全力地向她說明了前因后果,但這對憤怒的小女巫來說無濟于事。
“她曾經試圖殺了你,你居然還把她養在家里,您是怎么想的?”
“我覺得留著她比殺了她更有用。”
克拉拉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讓克雷頓的說辭很沒有說服力。
唐娜瞪完克拉拉就來瞪克雷頓:“是嗎?我沒看見她有用在哪兒,她冷血至極!難道您的那位朋友不是和她一起出行的嗎?可是受到襲擊的時候,她又在做什么呢?她待在報紙堆里一動不動!”
克雷頓覺得侄女要求一個惡魔表現出正義感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但就這一點不得不做出回應。
“克拉拉,為什么你沒有出來幫助瑪麗·艾塔對抗襲擊她的人?”
“瑪麗·艾塔讓克拉拉不要走出車廂,除非克雷頓在。”
克雷頓沖唐娜攤開雙手:“瞧吧,要說她有什么問題,那就是她非常聽話。”
比你還聽話。
克雷頓沒有說這句,但不難聯想,唐娜的臉立刻漲紅了。
“但我想您也沒有做出讓她出門的指令吧?她該一直待在書房里的,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克雷頓又看向克拉拉:“克拉拉為什么要出門?”
他在離開槍魚街的宅子前告訴過克拉拉自己要來熱沃,但克拉拉來這里一定有正當的理由,克雷頓知道她的好奇心不如唐娜多,要是沒有指令,她可能會像一條真正的魚那樣生活。
克拉拉轉動藍色的眼珠,這是回憶的前奏。
“在屋子里只有克拉拉以后,克拉拉又聽到有人進入屋子,他們好像要找什么,一直在走來走去,還想要走進書房。克拉拉不想被他們發現,就先離開來找克雷頓了——克雷頓說過,克拉拉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只有一顆腦袋,所以克拉拉戴上了最近的衣服。”說到最后,她用上了邀功的語氣。
“只有一顆腦袋?”唐娜不敢置信地問。
克拉拉友善地為她展示了一下,她將自己的頭顱像拔起蘿卜一樣從護頸里拔出來,底下是蜘蛛節肢一樣的長腿在舞動。
唐娜沒有害怕,但鼓起來的腮幫子和突出的眼睛也說明這一幕令她并不好受。
“最近的衣服是這套盔甲?”她又問,但這個問題并沒有多少誠意,好像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她緩和過來。
“哦,給一些客戶提供的裝飾性仿古甲胄。我之前在書房給那些盔甲打蠟。”克雷頓稍微解釋了一下,隨后又看向克拉拉:“你能聽出來進入屋子的人有誰嗎?”
先是街道邊有人槍戰,又是陌生人闖進屋子行竊,槍魚街的治安惡化也太嚴重了。
羅斯太太通常會管理周邊的安全,但一個年過六十的老年人難免也有發揮不出力的場合,好在他沒有在屋子里留下多少真正重要的東西,那些低價值的藝術品和現金丟了也無所謂。
“克拉拉沒有聽到過那些人的聲音。”
那就是認不出來了。羅斯太太也不在其中。
克雷頓相信這是非法入侵,但他回去后恐怕也沒有多少時間去處理此事了。
換一棟靠近市中心的房子比維護槍魚街治安更方便。
“那你是怎么找到瑪麗·艾塔的?是她來房子旁邊找我,恰好遇見你嗎?”他追問道。
克拉拉眨巴著眼睛,配合身下威風凜凜的盔甲顯得有些詭異。
“瑪麗艾塔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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