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宋屹走進來道：“會試的事情先放一放，孫兒剛剛得到消息，沿海一帶可能要出亂子了。”
一聽說“亂子”二字，老太爺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前段時間一直在東邊跑商的姜家兄弟倆特意上門找到了孫兒，說峪口一帶突然冒出了幾股不知名的團伙，明為商隊，實際上卻并沒有做成過幾單生意。
反而對周遭的地形摸索更為上心。
孫兒察覺情況有異，便讓松硯親自去了一趟。
結果不僅有倭人蹤跡，還發現他們跟當地州府里的部分官員、商賈，和賊寇盜匪互相勾結、走私剽掠。”
“什么？”老太爺臉色一變，“與島寇賊夷狼狽為奸，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一旦事發，就是自己這個片葉沒沾的上級也是要被第一時間揪出來問責的。
至少一個失察之罪免不了。
“父親！”宋彰也知事情的嚴重性，他上前一步，連忙勸道：“此事非同小可！您最好盡快寫一封密折奏報上去方為良策。”
老太爺沉吟著擺了擺手，謹慎道：“此事尚無確切定論，不可沖動行事。”
頓了頓，他又語重心長的教導兒孫道：“如今官場派系林立，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
敢跟倭匪謀利，他們背后必然還有更為復雜的利益團體。
就算我們告到陛下那兒，最終也不過是幾個無傷大雅的小蝦米被推出來頂罪罷了。
所以為今之計，最好還是先派人去摸清具體情況再做打算。”
“可是父親，”宋彰憂心道：“萬一時間來不及呢？待沿海一帶發生動亂以后再行上報，咱們豈不失了立功贖罪的先機？”
老太爺慢悠悠地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而后沉吟道：
“我榮朝海岸線曲折綿長，倭患又多是由一些海盜發起的小股侵擾。忽東忽西，忽左忽右。其中虛虛實實，始終難以徹底清剿。
此頑疾已困擾我朝數十年矣！不在一時半刻。”
宋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父親所言極是，總歸他們掀不起多大風浪便好！”
而此時老太爺卻是轉頭看向了宋屹。
“屹哥兒，你怎么看？”
這臭小子可比他爹沉穩多了。雖然沒有多言，但他知道他有不同見解。
宋屹在兩人說話時就已經邁步朝香筥去了，此時正舀著一顆具有靜心凝神功效的香丸往熏爐里放。
待到縷縷清香從爐中縈繞而出后，他這才抬頭說道：
“孫兒沒有那么樂觀。誠然，倭賊咬一口就跑的行徑的確很難嚴密部署。
但近幾年他們在南方的猖獗行為已經讓朝廷下定決心去清剿了。
否則也不會大肆調遣衛兵前去支援。
現在情況是，南邊海域重兵防守，而我們這邊卻極其松散薄弱。
再加上倭賊北上探索的蹤跡，孫兒以為如今的東省反而更加兇險。”
老太爺眉頭緊鎖，宋彰則有些遲疑的道：“不是說東邊還有我朝的官商在與倭寇人勾結謀利嗎？難道還能一邊私貿一邊偷襲？”
宋屹心說怎么不能，上輩子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僅動手了，兩邊還打得異常慘烈。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把這撥預警做好，讓那幫賊寇有來無回。
“父親，如果換位思考的話，同樣風險您會冒險與一幫摸不清底細的官商勾結分利，還是連他們也一鍋端了，直接搏頓飽的？”
“這……”
這還用說嗎？
以倭賊那貪婪狡詐的個性，他們肯定會選后者。
“兩權相害取其輕，看來上奏朝廷的事是一刻也耽誤不得了啊！”
“哦，那倒不急！”宋屹暗含擔憂的看了眼老爺子，而后緩慢卻肯定的道：“在上奏朝廷前，咱們家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三哥跟祁知府家的公子是同窗好友，祁家參與的事，我三哥也被拉著投了一份。”
“什么？”
老太爺聞言又驚又怒，因起的太猛，老人家眼前一黑，不由又踉蹌著坐了回去。
“孽障，這個鼠目寸光的孽障，簡直愚蠢至極。”
宋彰亦是怒氣上涌，只恨不得現在就將宋三郎揪過來暴打一頓。
不過在看到老爺子的狀態后，他立馬心中一慌，忙上前寬慰道：
“父親，您別氣壞了身子。兒子這就派人把他叫回來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且慢！”老太爺緩了緩后，輕輕道：“容我想想……”
宋屹又給老爺子續了盞熱茶，“禍兮福之所倚，祖父不必憂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老太爺看了看手中清茗，又忽然轉頭看了看爐中寧香，心下忽然就松快了許多。
這孩子，實在妥帖的緊。
“屹哥兒可是已有對應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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