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二，吟詩作對他行，在內宅里也廝混得開。就是在為官之道上，他還差了點兒意思。
這兄弟倆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父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您是不是聽誰說了什么？”
老爺子接過小廝奉來的茶，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
“你治下是不是曾有人告過青石村的狀，其中還牽扯到了縣丞的侄子？”
宋彰皺眉沉思，“好像是有過這么回事……哦對，我想起來了。
三個月前，有一對同族兄弟狀告青石村賣牛犢的一戶人家，說他們收了錢后，非但沒給牛犢，還將人給扣了下來。
那對兄弟趁夜翻墻偷跑后，心中憤然，直接就奔縣衙來了。
這事縣丞的確找過我，說這里頭都是誤會。
留人是因天色已晚，找人在屋外守著也不是所謂的扣押，而是那段時間流匪猖獗，他們在巡夜罷了。
畢竟是在自己手下做事的，兒子聽聞那賣牛之人是縣丞的侄子的結義兄弟，又聽說他們愿意立刻歸還錢財，也就沒有深究。
只給兩邊調節完就散了。
這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我親眼看著他們拿錢走的……”
“解決？”
老爺子冷哼一聲。
“不，那只是剛剛開始。他們前腳剛還了銀錢，后腳就訛得人傾家蕩產。
用假古董訛得人傾家蕩產。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當時人就在你那縣衙的大牢里被關了一個多月。”
買牛人就是在你那縣衙大牢里被人逼都成了別人家人逼供里對人動的私刑。”
連你那縣衙大牢都成別人干壞事的
“什么？還有這種事情？”
這事宋彰還真被埋在了鼓里。
老爺子被他張口結舌的模樣給蠢到了，無法直視，他便擺手讓管家跟宋彰梳理了下。
“是這樣的二爺，溧元縣丞的侄子以及他手下那些把兄弟，一直都是為禍鄉里的地頭蛇。
沒想到這次竟被人公然給告了。
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
就是為了挽回面子與威懾力，他們也不會輕饒人的。
所以后來買牛人到鎮上做工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一個手持古董的人。
古董應聲而碎。
他就這么被人給訛上了。
最后在大牢里關押了一個多月才被放出來，自己沒了半條命不說，家里為了贖人也將家產變賣光了。
孰不知這都是別人專門給他設的陷阱，那古董也不是真的。”
宋彰胸口陣陣發悶。
“豈有此理，他們將本縣置于何地？”
老爺子懶懶地抬眸看他一眼，“反應過來了？”
宋彰恨恨，“兒子礙于情面給他們行了方便，可他們顯然并沒打算給我留后路。”
敢如此明目張膽，那縣丞平日里還不知假借自己之名干了多少壞事。
“就這？”老爺子挑了挑眉，“我以為你平時收人東西的時候心中會有點數。”
宋彰汗顏，“父親……”
老爺子擺了擺手，也沒再訓他，而是嘆了口氣。
“為父倒覺得這點你該跟他們好好學學。在他們的手段面前，你還稚嫩的多。
至少不論是賣牛犢騙錢，還是摔假古董下套，人家都有萬全的脫身之法。”
“萬全？”宋彰皺眉思索片刻，“假古董兒子倒是沒有什么可說的，雖然冤枉，但買牛人碰到了這是事實。
再說古董已碎。
那些無權無勢又沒什么見識的平民百姓也不敢妄測。
不過賣牛犢的事兒，他們是怎么騙錢的……哦，買者以為他們想要扣人行兇，嚇得連牛都不要就跑了。
但只收錢，不給……哦，他們從來沒說不給，是買者自己嚇跑了的。
老爺子語重心長道：“你呀！初出茅廬，以后要學的東西還多呢！
需知溧元乃魚米之鄉，你又只是一個以舉人身份出仕的，一言一行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盯著。
官場如戰場，為父已經老了，還能護你們前行多久？”
“父親！”宋彰眼含熱淚地跪了下來。
“兒子知錯，兒子以后定當低調內斂，謹言慎行。”
“嗯~好！為父也不求你們攀得多高、走得多遠，只愿你們能在宦海沉浮中保住自己便好。”
“二爺！”管家上前道：“家主已經讓人把縣丞的事兒解決掉了。
倒是那買牛者的女兒，在自賣自身給父親治病時，曾引起過巡案御史的注意。
家主已經讓福全買進您的后衙做灑掃丫頭了，您留心些就行。”
宋彰：“……”
怪不得父親對溧元的事兒比自己還了如指掌呢，合著連他的貼身長隨兼管家都是父親的人啊！
還有誰？
哼，回頭先把福全換了！
很快便是宋屹的生辰了。
吃完長壽面后，眾人一起移步到擺滿筆墨紙硯、算盤、印章、玩具與點心首飾等各色物品的大案之前站定。
由江氏將小壽星給抱了上去。
宋屹回頭看看含笑點頭的祖父祖母等人，又看看期待中帶著擔憂與緊張之色的江氏。
果斷回頭認真玩了起來。
首飾是一件閃閃發光的流蘇頭冠，放在一眾簡單樸素的物品中顯得格外打眼。
老夫人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看了張姨娘一眼。
屹哥兒抓周禮中的飾品，是她親手放的抹額。
既不易傷到奶娃兒，也不打眼。
如今竟被人偷偷換了。
這對小孩子來說不就是玩具嗎，還亮晶晶的格外好看，能不引起小家伙的注意才怪。
江氏自然不可能干這種蠢事，那府里膽敢如此囂張的人……哎！
這麗珠也太沒分寸了些，平時也就罷了，這可是自己孫子的抓周宴啊，幾位族老都在。
一個不妨，豈不是丟人都丟到族里去了？
其實宋屹是對著外面的，陽光打在頭面上，他只覺刺眼無比。
下意識地就想抄起書籍遮住，只不過一不小心拿成了筆，他只好順勢用另一只手撿起書本……咦？
他上輩子是不是就因為這個原因才左手拿書，右手握筆的？
看著張姨娘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宋屹在心中問系統道：“小九，這頭面是張氏讓人給換的吧？”
【是的宿主，不過我知道您不會拿噠~】
嗯，他卻實沒想過拿。
不過，拿了似乎也沒損失。
于是他在眾人剛要展顏唱吉祥話的時候又將手里的東西放回去了。
然后起身來來回回地拉扯紅布四周，將案上的所有東西都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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