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急診室擁擠著形形色色的病人。
除了急癥，還有喝酒太多突發意外的、酒后沖突的、酒后車禍的。
夜色與酒氣是一對好兄弟，相親相愛不分家。
今天的急診室畫風清奇，一排打扮精致卻鼻青臉腫的姑娘排排坐，等待著去包扎傷口。
有窩在男朋友懷里撒嬌的，有對爸媽流淚訴苦的，也有……分享泡泡糖未果的。
“給我一個你能死？”
“沒了，最后一個。”
“我看到你手里拿著兩個！”
“你看錯了。”
沈梵音疲憊的靠在冰涼的椅背上，痛苦的閉上眼。
她和楊淺可以一起打架，可以無條件的相信對方，甚至可以為彼此拼命，但是不能分享一塊泡泡糖。
沈梵音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有兩塊泡泡糖……的確也不會有想分給楊淺一塊的沖動。
沈梵音睜開眼，瞪向楊淺，冷哼：“你等著，我一定買一大罐泡泡糖，一塊都不給你！”
楊淺睨著她，吹了個泡泡，聊表挑釁。
“警察叔叔，你要做筆錄是不是？能不能先聽我說？你別看這倆人一點兒傷都沒有，但其實我們才是受害者！”
一旁，蘇沐抓著宮洛的衣角狠命搖晃，試圖以此來證明自己是真的無辜。
宮洛看著面頰酡紅的蘇沐，提醒：“是你們先動的手，旁觀者的口供一致。”
“對對，我知道，”蘇沐連連點頭，“可是是這些人先罵淺淺的，是她們先挑釁！”
宮洛耐著性子問：“罵你們什么了？”
“這個……”蘇沐懵了，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頭，迷糊道，“記不得了。”
宮洛：“……”
他真的很想給她一個機會。
奈何她自己不中用。
宮洛瞥了眼一旁被家人朋友簇擁著的“受害者們”，背過身對蘇沐低聲說：“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叫律師和你們的家屬來，并爭取私了。”
蘇沐抿了抿唇，面露難色：“沒有別的辦法？”
宮洛遺憾搖頭：“沒有。”
先動手的是她們，傷情較重的是對方，就算不能私了，瞧對方那邊如此多的人，她們三個小姑娘想要妥善應對也難如登天。
蘇沐低下頭，無奈嘆息：“好吧。”
她握著手機，不想也不敢給蘇澤打電話。
讓蘇澤知道自己因為幫楊淺打架要找他解決——估計他會建議警方把自己槍斃。
蘇沐回到沈梵音身邊，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音音，叫你哥來唄？”
沈梵音：“我一天打了兩次架，誰給我的膽子叫他來？”
蘇沐：“……？”
沈梵音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不乏威脅：“沐沐，我還沒問你洛凝那兩萬塊錢的事兒呢，你好意思讓我處理麻煩？”
蘇沐：“……”
來了來了，這個女人開始翻舊賬了！
她剛想認命，就聽到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一天打了兩次架，看來今天睡得不錯，精神很足。”
沈梵音聽到這聲音，頓覺脊背發寒。
是了，她忘了是曹關送自己來的，她們被警察帶走，曹關自然知道。
曹關知道，那不就代表著景澤珩也知道了？
她緩緩抬起頭，果然看到景澤珩正站在她身后，俯視著她。
沒從他的臉上看到怒意，沈梵音輕輕松了口氣。
“哥。”
景澤珩點了點她的鼻尖兒：“有什么想說的？”
“我……”沈梵音的眼睛轉啊轉，誠實回答，“想吃泡泡糖。”
景澤珩掏了掏衣兜，只有兩塊她平時愛吃的巧克力糖。
他轉頭看向曹關。
曹關：“我現在去買。”
景澤珩繞過長椅去到沈梵音面前，在她面前蹲下，把她微亂的鬢發別到耳后，柔聲問：“傷到了沒？”
沈梵音搖頭：“沒有。”
景澤珩又問：“為什么打架？”
沈梵音：“你問第一次還是第二次？”
景澤珩：“兩次。”
“第一次是遇見竹悅被欺負，替她把小太妹打跑了，”沈梵音小學生似的坐直身體，一臉乖巧的回答，“第二次是……是為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抬手指向蘇沐，滿臉無辜：“她讓我打的。”
蘇沐：“……！”
她發誓，她告訴沈梵音原因了！就在來醫院的路上！
果然，沈梵音的舊賬不是那么容易就翻過去的。
蘇沐扯了扯嘴角，硬著頭皮解釋：“景大哥，是那些女人先挑的事兒，就打起來了。”
景澤珩點了下頭，又問了沈梵音一遍：“確定沒傷到？”
“確定。”
“行，”景澤珩站了起來，“你們歇著，我處理。”
他的大手落在沈梵音的頭頂，唇角還掛著一絲淺笑。
沈梵音抬手拽住他的衣角：“哥。”
“嗯？”
景澤珩垂眸看向她。
小孩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望著他。酒后雙頰酡紅，眼睛也濕漉漉的。白嫩的小手握著他的衣角，小奶娃似的。
景澤珩眸光微暗。她這模樣，想要什么他都敢毫不猶豫的答應。
她說：“哥，明天淺淺還得……”
“我知道。”景澤珩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
明天是楊奶奶遺囑公開的日子，楊淺必須得到場，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今晚被拘留。
沈梵音松了口氣，松開手指，乖巧的靠回到椅背上。
從景澤珩進門起，候診大廳便安靜下來了，那些原本吵嚷著要把這仨施暴者送進監獄的人齊刷刷閉上嘴，不約而同的看著景澤珩。
景澤珩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問：“私了，有什么要求？”
眾人見他的手還落在沈梵音的頭頂，維護的意味顯而易見。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個站出來說：“景總說笑了，沈小姐到的時候幾乎都打完了，她根本就沒動手。”
其余人立即附和：“是啊是啊，與沈小姐無關。”
他們本也不想招惹沈梵音，景家護短是出了名的，他們可不想因為這種事自找麻煩。
可楊淺就不一樣了。
一個連楊家都不認的野丫頭，放過她就是對不起自己啊。
景澤珩微皺了下眉，眼底劃過一抹不耐煩：“醫藥費我付，還有其他要求嗎？”
他這話意思很明白，沈梵音不可能任由他們欺負，楊淺也不能。
這就讓這些人很難受了。
一個嘴角微微泛著紅腫、長相甜軟的姑娘站起身，淚眼汪汪的挪到景澤珩面前，操著嬌軟的撒嬌音調與他說：“景大哥，楊淺這樣的人不值得你護著的，她有暴力傾向還心狠手辣，你不要被她騙了嘛。”
景澤珩往旁邊挪了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后皺眉看向沈梵音：“你怎么把人打得都不會正常說話了？”
沈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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