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我的時候說我天賦異稟，叫了您四年師父了，現在嫌我懶了？”
“……”
“當初說好事兒都給我，苦活兒師兄干。舊話猶在耳畔，師父已然變了心。”
“……”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當初為什么會覺得老男人就不會騙人？”
“……”
“停！”
曾老直接豎起手掌擋在沈梵音臉前：“師父錯了，你是最勤快的崽。乖，把嘴閉上。”
“好嘞。”沈梵音抿唇輕笑，喝水潤喉。
曾老看向窗外，萬里無云，估計他這句大瞎話沒被老天爺聽到。
自己的徒弟自己最了解。她但凡勤快一點兒，早就揚名立萬了，哪還用得著他操心？
清了清嗓子，曾老把重點拽回到主題：“我知道你不可能搶別人的生意，但是音音，你最近還是要低調些，恨你的人多著呢。”
他了解沈梵音，叫她來也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只是想提醒她一下。
“我知道。”沈梵音點頭，“關然師姐說的吧？她剛從我那兒走。有個客人要求婚紗和場布搭配，那場布設計得復雜又耀眼，關然師姐的設計風格與她不合，估計談得不太愉快。”
曾老說：“我說過關然了，她也只是提了一句，沒抱怨什么。我在意的是那個投票，評委會都問到我這兒來了。音音，你怎么想的？”
“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唄。”沈梵音淺笑著答，“我總不能因為想給我使絆子的人放棄比賽吧？我現在背著幾千萬的債呢，這個比賽對我很重要。”
曾老錯愕的瞪大了眼睛：“你的腦袋被門擠了？還是全世界的詐騙團伙都跑到你這兒來沖業績了？”
沈梵音：“……”
“音音，快，跟師父說說是怎么回事，讓師父樂……師父幫你報警！”曾老表情興奮，說要報警，卻連手機都沒拿。
“您高興早了，其實是……”
沈梵音的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
曾老滿眼期待：“誰的電話？”
“詐騙的。”
沈梵音順手接起電話：“哥。”
“我開完會了，你怎么不在店里？”
“哦，我師父找我，我在他家呢。”
“曾老？”
“嗯。”
“我去接你。”
沈梵音掛斷電話，順勢解釋：“師父，可能讓您失望了，我沒被詐騙，是房貸。”
曾老瞠目結舌：“放貸的腦子壞了吧？敢給你幾千萬的房貸？他不知道你不僅人懶還不想結婚么？母債子償都行不通啊！”
沈梵音：“……”
她師父叫她來，可能不是想提醒她謹言慎行，他老人家只是單純的無聊了、想罵她了。
沈梵音不想跟他聊了，沒等景澤珩到就果斷告辭，并拿走了兩袋曾老最愛吃的肉松鍋巴。
景澤珩開車到曾老家的小區外時，一眼便瞧見了坐在路邊長椅上的沈梵音。
她微垂著頭，手里拿著平板電腦，正畫著什么。整條街的桃花都開了，霧似的一團團粉。清風拂過，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發間。
不知不覺間，春色已濃。
景澤珩緩緩把車停在她面前，看著比風景更美的她，他竟有些舍不得去打擾她。
他看著她，好似再看千百年都不會膩。
一通電話拽回了他的神思。
他皺了皺眉，接起電話：“喂？”
“老板，飛星項目源代碼外泄，李總監已經……”
電話那頭的程野語速飛快，難得在匯報工作時帶上了個人情緒。
景澤珩的眉頭皺緊了幾分：“我這就回去，半小時后讓飛星項目組到辦公室等我。”
“好的！”
景澤珩掛斷電話，再如何不舍，他也只能拉開車門。
“梵音。”
隔著人行道，他輕聲喚她。
沈梵音循聲看去，瞧見他后便立即拿上包，抱著平板電腦跑到車邊。
“哥，你來啦。”
有了曾老作對比，她現在看景澤珩格外順眼。
“上車。”
景澤珩等沈梵音系好安全帶才問她：“回家還是去店里？”
沈梵音想到了嚴雅的囑咐，順口建議：“你下午沒事的話，我們去看個電影吧？”
“今天不行。”景澤珩的心情更差了，“臨時有事要回公司，我送你回家吧。”
小孩難得想約他看個電影，他卻被工作拴住了。
景先生的心情很差，差到想把內鬼捶死。
他的情緒太差，沈梵音都感覺到了他的煩躁。她立即改口說道：“那剛好，我有點兒問題想問吳總監，你可以帶我去公司嗎？”
沈梵音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她只能兢兢業業的按著長輩們的囑咐當好小尾巴。
她的要求，景澤珩哪舍得拒絕？他立即調轉方向，載著她直奔盛華。
再來盛華，沈梵音都覺出了氣氛的壓抑。低氣壓好似籠罩住了整個公司，讓人喘不過氣來。
“讓吳葉過來。準備會議室。”景澤珩吩咐了一句，便對沈梵音囑咐，“想要什么叫程野，我去開會了。”
“好。”沈梵音連連點頭，“哥你忙著，不用管我。”
“嗯。”
景澤珩連外套都沒脫，帶著飛星項目組的員工們離開了。
程野并未跟著他們一起去會議室。他給沈梵音拿了水果點心還有奶茶，準備好了一切卻又忍不住嘆息。
他本以為小姐跟來公司了，老板的怒火可以最大程度得到削減。
可老板直接去了其他樓層。
沈梵音捧著奶茶，踟躕片刻還是問程野：“程大哥，公司出了大事么？”
“嗯，”程野點頭，“項目代碼外泄，大概率是出了內鬼。”
沈梵音皺起了眉頭。
就算她不懂這些，也知道這種事有多嚴重。
她立即說：“那你也快去忙吧，我沒事的，我就在這兒，絕對不亂跑。”
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是幫不上什么忙的，坐在這兒不添亂就是最大貢獻了。
程野看著她，突然覺得可以給自己留道生門：“小姐，方便的話我們加個微信吧？你有什么事可以隨時跟我說。”
于程野而言，沈梵音就是可以撫平老板所有壞情緒的小天使，有些事情只有她能做到。
“好。”沈梵音掃了他的二維碼，遲疑片刻，她還是說，“如果我哥的情緒不太好，你也告訴我一聲。”
于沈梵音看來，程野是距離景澤珩最近的人，有了程野的聯系方式，她也可以不用每天當人眼監控器了。
他倆各懷心思，愉快的加了微信，還都以為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所謂雙贏，不過如此。
程野走了，吳葉很快就來了。她似乎早就聽說了沈梵音近期面對的輿論壓力，格外認真的給她提了一系列建議，包括但不限于訴諸法律控告他們網絡暴力和詆毀名譽。
沈梵音對此早就有了打算，她也向吳葉說了自己的意向。
吳葉琢磨了片刻笑了，對她說：“沈小姐，你出師了。不過你的方法有些冒險，一旦失敗，你要面對的可是比現在差千萬倍的狀況。”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沈梵音毫不在意風險似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最差也就是回到以前么，小問題。”
她原本就站得不高，摔下來也疼不到哪去。沒什么可怕的。
吳葉望著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和她家老板一樣，面上不動聲色，骨子里卻狠得讓人心顫。
難怪老板選了她。吳葉想。
沈梵音沒覺出她在想什么，問完了想問的，便客氣的送走了吳葉，自己回到桌前，拿出平板電腦畫設計稿。
她沒留意分針轉了幾圈，直至感覺到脖子酸痛才放下筆。
拿起手機一瞧，程野已經給她發了數條微信：
“小姐，江湖救急，老板的怒火快把會議室掀了！”
“小姐，給老板送杯咖啡可好？”
“會議室在28樓，左手邊第……”
“……”
“小姐，我人快沒了……”
沈梵音品味著程野越來越絕望的語氣，低聲說了句“抱歉”，立即跑進茶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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