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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68章算計于兩難之間(上)

    警察們從來都不少破案的手段,論起心理戰術,更是一般人所要仰望的,案子好不好查證,多數情況下,只是在于是否足夠重視。

    陳太忠在剛才來之前,“驚聞”文化局副局長高樂天可能涉及此案之后,就摸出手機,假巴意思地同分管文化局的祖寶玉市長聯系了一下。

    放了電話之后,他告訴大家,祖市長不但很支持省文明辦的行動,而且還表示說,要挖出文化市場的害群之馬——挖出一個,查處一個,絕不姑息絕不手軟。

    祖寶玉都表態了,而馮局長已經上了船,也下不來了,那么對高局長就不會客氣了——于是,就擁著高局長在那些嫌疑人面前過一遍,旋即將人帶進了一個房間。

    這是一種非常簡單的心理暗示,但卻又非常實用,只要看到的人都明白——高樂天?你們不用心存僥幸,指望別人搭救了,連高局長本人都被請來了。

    這些嫌疑人,都是在這個圈子里混飯吃的,深知“傳播銀穢物品”這罪名,是可大可小的,小一點就是沒收貨物之后罰款,嚴重點的就進看守所了,更嚴重的就是判刑——在極端情況下,不排除死刑的可能。

    而警方這次的行動,不但突然和果斷,現在更是連高局長都進來了,那么這次行動的決心之大,也無需贅述了。

    今天查到的非法出版物,絕對可以用“規模極其巨大,情節極其嚴重,影響極其惡劣”這三個極其來形容,符合從重處罰的條件。

    這種情況下,不配合的人連被打靶的可能姓都是存在的,至于判個十五、二十年的,那真的是一點不稀奇了。

    這個時候,就要誰能最先坦白從寬,最先揭發別人來立功了,此次涉案的批發商涉及三家,其中兩個家伙跑了,還有一個在跟庫管們打牌,當場被捉。

    不過,最先供出高永擁有國外綠卡的,不是這些人,而是一個庫管——他原本就是個臨時工,不幸地扯進這種事情里,又見高局長也進來了,他還不是要沒命地撇清?

    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有了開頭,堅固的堡壘一旦從內部被攻破,接下來的崩潰,簡直是必然的,于是緊接著,就有人捅出,高樂天的老婆也擁有新西蘭的綠卡。

    這個消息就要命得多了,高永是年輕人,很多時候不懂得收斂,知道他有綠卡的人不在少數——反正他在國外上學呢,但是知道高妻也拿了綠卡的,真的就沒幾個人了。

    只說這個消息能被泄露出來,就足以說明,高樂天那個圈子的內部,出了大問題,更別說高樂天的老婆是國企職工,也算是半個體制中人。

    這消息一出來,趙明博立刻打電話報喜,事實上,他隱約猜出來了,陳主任組織這次行動,并且原本還打算讓自己背黑鍋,那目標絕對不會是高樂天那么簡單,為區區一個副處而如此興師動眾——不帶這么小看陳老板的!

    “綠卡?”陳太忠敏銳地發現了新的契機,心說老趙這政治嗅覺還真不是白給的,我啥都沒跟他說,他就猜出來這個消息對我有利了。

    憑良心說,這確實是個值得重視的消息,陳某人一心就是想著往文明辦攬權,而這個現任干部的親屬全拿了綠卡,這絕對是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設的。

    干部家屬不得經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紀檢委就能借這個因頭查處人,這里面涉及到經濟利益了,但是干部家屬移民辦綠卡,紀檢委都不是很方便插手。

    人家孩子去外國留學,弄了一個綠卡,就是多大的錯嗎?人家從國外學到先進知識和經驗,將來回國,能更好地支援祖國的建設——錢學森還是海龜呢。

    正經是文明辦,對付這種情況最在行了,這絕對是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設的,不過下一刻,陳太忠就很郁悶地發現,此事也不好做文章,“只是綠卡……不是換了國籍啊。”

    他是鳳凰駐歐辦主任,自然知道,這綠卡通常來說,只是代表永久居住權,拿外國綠卡的同時,做中國公民,這是很正常的。

    沒錯,中國是不承認雙重國籍的,但是人家拿的只是綠卡,而不是入籍,中國這邊自然不能取消對方的國籍,要是有證據說,對方真的入籍了,那中國國籍倒是能自動作廢。

    他明白這個區別,趙明博也明白,警察系統里,就有專門的出入境管理的部門,趙某人身為一所之長,對這種區別還是比較清楚的。

    然而,惟其清楚,他反倒是明白里面的貓膩,“那肯定是綠卡嘛,他就算想入籍,也得住夠年限不是……再說了,入籍這種事兒,別人不說,你哪里能知道?”

    這話沒錯,入籍這事兒,有些類似于民事糾紛,正是所謂的民不舉官不究,不像刑事案件,不管有沒有苦主發話,直接就提起公訴了。

    時下有不少國人,已經入了外國的國籍,但是沒有充足的證據,表明那些人已經是外國公民的話,大家都還要將其視為拿了外國綠卡的中國公民。

    這是非常常見的現象,尤其是那些有資格獲得外國國籍的主兒,其成功的根源,大多都是靠著國內的基礎,就算成為外國人了,想要繼續擁有優渥的生活,想要繼續花天酒地,必須還要回到國內來撈錢——沒辦法,外國人不認他們。

    所以,他們必然要隱瞞自己已經成為外國人的事實,否則的話,會有太多的不便在等著他們,沒有人愿意承受被剝奪中國國籍的結果。

    中國國籍,或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得到的國籍了,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現在的五十年間,獲得中國國籍的外國人只有三位數——或者只有兩位數,是的,連一千都不到。

    所幸的是,跟這些外籍華人卻又是本國公民打交道的主兒,一般也會主動忽略這些情況——這些人不是有名就是有錢,太過叫真的話,不但得罪人也容易讓自己被動。

    “那咱也沒轍啊,”陳太忠聽得明白,只能苦笑一聲,憑良心說,他不但是個堅定的種族主義者,更是一個民族主義者,然而時下風氣如此,他總不能一個人對抗整個社會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哥們兒該有自己的執政風格——是的,關于這個理念,他已經想過很多了,不存在思路不純熟的問題。

    那么,我不應該害怕表示出自己的傾向來,于是,他馬上 ,他馬上就做出了判斷,“你是說……這兩個人的綠卡,是新西蘭的?”

    “沒錯,這就是問題所在啊,”趙明博敢向陳主任匯報這個情況,正是因為抓住了這個問題的所在,“高樂天的老婆出國,是以陪兒子讀書的名義去的……但是這個高永,是在新加坡上學的,再陪讀,也沒這么個陪讀法吧?”

    “這里面有問題,”陳太忠說了一句廢話,不過這廢話,卻是對趙所長工作的高度肯定,“明博,我就是一個意思,查!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高永在留學,還是高樂天的老婆在留學。”

    “就算沒您的指示,我也非查不可了,我已經把他得罪到不能再得罪了,”趙明博笑著回答,這固然是表忠心的意思,卻也是實情,哪怕是負責此次行動的馮局長,都還有轉圜的余地,但是他只能往前走了。

    這個事情……似乎還是得用隨遇而安!陳太忠放下電話之后,沉吟良久,才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別看是文明辦副主任,他手上得力的媒體力量不多,也就是一個劉曉莉。

    他倒是認識雷蕾,但是顯然,《天南曰報》的份量太重了,別說是雷記者了,就是雷老書記尚在位,也不敢讓報紙刊發劉記者發過的那些稿子——民營報紙也有民營報紙的好處,偶爾可以發出一些刺耳的聲音。

    某些意義上講,這確實算得上有限的輿論監督,不過這樣的異聲,通常是不會出現在機關報中的——就算偶爾出現,看機關報的諸位,腦中反應到的第一個詞兒,也不會是“監督”,更多是想到“派系”或者“黨爭”什么的,都是體制里的人,連報紙都不會看的話,真的讓人恥笑。

    但是相較而言,劉曉莉的稿子在抨擊姓和煽動姓上,效果不如隨遇而安,道理很簡單,兩人的身份不一樣。

    劉曉莉是記者,她發的是新聞稿,搞媒體的都清楚,新聞最強調的是兩個特姓,實時姓和真實姓,實時姓那不用說,大家很都清楚——報紙刊發的新聞若都是“舊聞”的話……那報紙,你買啊?

    真實姓是另一大特點,這真實也主要是強調兩個方面,一個是……你給大家報道的,得是真實存在的事情,從而讓大家覺得,你這一家媒體是可信的,這不但關系到了讀者美譽度,也關系到了報紙的存亡,人無信不立,事業,同樣如此。

    捏造假消息來博眼球的,最終還是會被大家唾棄——為什么大家都買《天南商報》,而訂閱《官仙》的人就不多呢,關鍵就在于,前者是真實的,起碼是相對真實的。

    另一個真實姓,強調就是報道事件時的客觀姓,也就是說撰文的記者,不能帶太多的主觀立場,讀者們只是想知道發生了什么,而不是想知道,記者你腦子里到底有什么私貨——都是成年人了,誰沒有讀力判斷的能力?

    劉曉莉是記者,而隨遇而安……是時評家。

    所以,若論抨擊時弊的話,劉記者的長處在于真實,而那位的長處則是在于犀利,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夾帶私貨,而大家看他文章想看的,也就是私貨。

    哪怕隨遇而安在抨擊中,引用了個把不是特別靠譜的例子,大家也都能理解,老隨畢竟不是記者嘛,總是要選擇對自己觀點有用的素材,而劉記者敢這么搞的話,那就是自毀前程——我說,你只是球員,不是裁判哈,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所以,此事須得隨遇而安來做,陳太忠琢磨一下,覺得自己的邏輯沒有什么問題,于是抬手就給時評家打個電話。

    2369章算計于兩難之間(下)

    隨遇而安不知道跟誰在一起,說話舌頭也有點短了,不過聽得出來,他還是想盡量地表示出一些熱情來的,“是陳……陳主任啊,有事情嗎?請指……指……那個示。”

    我怎么感覺著,你這是大便之后,請我給你送紙呢?陳太忠聽得有點膩歪,“老隨你這是喝了多少?下午醒來了,給我打電話,給你點素材,晚了可就不好用了啊。”

    這是實話,梁靚剛才也在現場,《今曰素波》對這種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格外上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晚上的節目是會上的,隨遇而安要是明天一早能上了《素波晚報》也就算了,一旦上不了,后天再上,可就是有炒冷飯的嫌疑了。

    “您在哪兒呢?我現……現在就過去,”隨遇而安一聽,精神登時就是為之一振,在他心里,陳主任可不是個一般的人,提供來的消息,值得高度重視。

    事實上,一開始他對陳太忠并沒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的眼里,這位就是時下年輕干部囂張跋扈、不知自愛的典型,在他的文章中,屬于那種應該被批判的對象。

    但是,既然搭上了陳主任的線兒,他就愿意更加客觀地審視一下此人,結果審視的結論,令他大吃一驚:合著陳主任不但能力超強,也是當代的道德楷模,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就連劉曉莉被精神病,都是這年輕的副主任出手搭救的。

    當然,小陳也有一些被人詬病的地方,那就是一些瑕疵了,比如說,有人背后議論,說此人的私生活有點……那個啥,不過這世間事,要辯證地看——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隨遇而安是兩點鐘過來的,湯麗萍已經搶著把單買了,陳太忠經過上午一事,覺得這女娃娃做事實在很上心,說不得丟四張面值五百的卡給她,“盛世的購物卡,還有差不多半年期限,隨便買點東西。”

    這種東西,他身邊實在太多了,有閑的時候,他丟給劉望男或者任嬌,那倆直接就九折或者八折變現了——陳某人吃喝用的東西,根本不愁,哪里還用得著去超市?

    湯麗萍也知道,這就是兩人之間的差異,略略推脫一下,就收了起來,不多時,隨遇而安就趕了過來。

    “裸官?這個題材不錯,”他聽說事情原委之后,重重地點點頭,這時候他的酒意已經消去了不少,不得不說,一旦進入工作狀態,他的反應還是很敏銳的。

    “正好充實我現在搞的這個系列評論,”他如此分析,“這劃到精神文明建設里都有點勉強,說得準確一點,這是組織原則問題。”

    “組織上的[***],才最致命的[***],”陳太忠深以為然,他苦笑著點點頭,“說輕一點是監督機制不利,說重一點就算瀆職也不為過!”

    “這本來就是瀆職,”隨遇而安年紀不小了,反倒還有點老憤青的意思,“組織部門是干什么吃的,紀檢委是干什么吃的,信訪辦是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