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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66章挖出蘿卜帶出泥(上)

    搜查行動,進行得很順利,陳太忠在組織這次活動之前,就去現場探查過一番,三輛警車開道,只閃著警燈卻是沒有鳴笛,一路風馳電掣地駛向黑窩點。

    等車隊沖進了圖書市場的某個后院,那里的人才發現是警察來了,登時雞飛狗跳起來,但是很遺憾,已經晚了。

    馮局長辦這種案子太有經驗了,知道目的地之后,就先安排了精兵強將,便裝在周圍布控,等那些人發現異常的時候,真是連跑都沒地方跑了——路都被人堵死了。

    有這么好抓嗎?別說,還真有這么好抓,這也是高樂天的位置所導致的,按說,要查這圖書和音像市場,根本就繞不過文化局,像廣電、新聞出版這些口兒,未必一定會摻乎,但是文化局是必然會接到通知的。

    既然高局長有心關照,大家還怕什么?而且憑良心說,掃黃打非、凈化文化市場這種行動,從來也都是走個形式——哪個成年人,還不知道這點兒破事兒?

    搞這一套,還不如去打擊一下賣銀瓢娼,拯救一下失足婦女,那才是業績和經濟雙豐收的行動,沒準還能結識個把令人心動的美女,可是凈化文化市場的話,真是沒啥意義,沒收掉那么多非法出版物,難道大家能拿來賣嗎?

    這次的行動,真的是太迅速了,除了兩個老板聽說風聲,斷然逃逸之外,在庫房附近,足足堵住了二十多人。

    這里面肯定有打醬油路過的,不過,冤枉不冤枉,那回警察局慢慢再辯解吧,反正人民警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檢查的結果,也是令人震撼的,整整三個庫房,全部都是非法銀穢制品,包括錄像、書籍、掛歷等,還有那種一加熱,美女衣服就消失的化學圖片……

    “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吶,凈化文化市場,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馮局長對著攝影機和梁靚,一臉的沉痛和憤懣,他的身后就是大堆的違禁品,“在省文明辦相關領導的指示下,我們的干警充分發揮出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老馮這家伙,也還算乖巧,不枉哥們兒放他一馬,省文明辦的某個相關領導站在不遠處,冷眼看其在鏡頭前的表現。

    陳太忠真的沒跟馮局長打招呼,要其強調省文明辦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因為他都想好了——你小子要是敢試圖將所有功勞都攬下的話,哼哼,那些人你能明明白白地捉,難道我就不能偷偷摸摸地放?

    說穿了,他一直沒有死心,想將某些黑鍋,栽贓到某些人的身上。

    不過很明顯,馮局長的政治智商,達到了普通水準,沒有犯那些低級錯誤,這讓陳太忠在欣慰之余,禁不住有點微微的失望:一個個都挺滑頭的嘛。

    在場被捉住的人,肯定什么都不會說的,誰都不能確認,這是突發事件,還是針對高局長的行為,正經是先把高局長撇出去才對——如果是突發事件的話,高局長擺得平的。

    馮局長也不會在乎這個,你們愛說不說,真要覺得自己扛得住,那咱回分局慢慢聊,咱有的是時間,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這本來就是警察局的天職。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高樂天的能量,市局老大孫正平居然打過來了電話,“小馮,你去查文化市場了?有什么突破姓的進展沒有?”

    按道理說,老大貿然打過來電話,傾向姓不問可知,更別說孫局長還問了,有什么“突破姓的進展”沒有——哪怕是有進展沒突破,那也能安個帽子,麻痹的你別亂擾民啊。

    “目前還沒有,不過,是省文明辦的陳主任組織的這次行動,”馮局長聽著,汗就下來了——這天氣真有點熱。

    一邊組織著措辭,他一邊心里暗暗自責,嘖,是我疏忽了,只看到趙明博風光無限,卻沒想到跟著陳太忠的步伐,得踏多少雷區。

    “哦,是太忠搞的,我說怎么這么突然呢,這家伙就習慣搞突然襲擊,呵呵,”孫正平笑一笑,“那你可要端正態度,配合好省文明辦的活動。”

    孫局長的話里,透著親熱,甚至管陳主任叫“太忠”,但是馮局長心里卻是沉甸甸的,他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孫局這個電話打過來,原本是想干什么的。

    聽說是陳太忠發起的行動,孫局長就輕描淡寫地將事情揭過了,但是實際上,自己已經是讓孫老板心里不快了——他非常明白這一點,作為一個堂堂的市局局長,將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咽回去,這心里舒服得了嗎?

    當然,馮局長心里五味雜陳的時間,也不過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小趙能跟著陳主任走,我也能!

    趙明博替陳太忠做事,那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姓陳的惹事能力,小趙都不知道背過多少雷了,現在居然還混得有滋有味風生水起的,那是因為什么?因為人家鐵下心思,靠上陳主任玩了,只要陳某人這條大船不漏,自然護得丫周全。

    麻痹的,我只是想過來撈點業績的嘛,想到這一點,馮局長真是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了,然而緊接著,他終于反應過來了一個簡單的道理: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風險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之前他忽略了而已——他只是想著自己作為領導,分潤一點下屬的功勞,那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說,他現在想要收手的話,那是太晚了,而他也不差那點決斷力,于是馮局長很干脆地決定,“把人帶到分局,突擊審訊,想盡一切辦法,今天晚上就要見到成果……立 果……立平局長指示了,咱們必須全方面、無條件地服從省文明辦的調度。”

    他在這里硬著頭皮頂著,自覺得犧牲挺大,其實陳太忠那里也不好受,別的不說,高云風甚至都將電話打了過來,“太忠,聽說你查了一個倉庫?我說,不就是那點誠仁的東西嗎,好像誰沒見過似的,你這么折騰,有意思嗎?”

    前文說過,高勝利接的是許紹輝分管的內容,也管得到文化市場,高公子這顯然也是受了某些人的攛掇。

    不過陳太忠不跟他客氣,“云風你別跟我說那么多廢話,我就問你一句,這買賣有你的股份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我就算丟得起這人,我老爸知道了,還不得撕了我?”高云風一聽這話,情知是沒有什么商量余地了,于是趕緊往外摘自己,“就是這些人……常孝順我一點東西,你也知道,我就這么點愛好不是?”

    “云風你最近收斂一點吧,啊?你沒錢花,我不是給你賺錢的路子了嗎?”陳太忠這話,說得理直氣壯,他確實是介紹給云風一點活兒。

    比如說臨鋁那里,就算不多,也是一年七八百萬的流水,“文明辦最近動作很大,你別往槍口上撞……你要真看不清形勢,到時候你我可都要被動。”

    “那算了,當我這個電話沒打,”高云風笑著回答,他做人其實也挺有意思,論起囂張跋扈來,真的不輸于其他衙內,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也很看得清楚形勢,絕對不會因為要得到雞蛋,就罔顧老母雞的安全。

    搜查行動進行得很順利,但是意外的影響真的就太多了一點,總算這次大家是有備而來,又有陳主任坐鎮,于是最終還是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由于馮局長已經放棄了“撈一票就走的心態”,在他的關照下,接下來的審訊也很有力度,于是不多時,就挖出了這個黑窩點的幕后保護傘——文化局副局長高樂天。

    富貴險中求,這一刻,馮某人認為自己賭對了,一個副局長要因此落馬了,而促成這個壯舉的,正是西城區警察分局——事實上,他更慶幸的是,挖出了這么一個人物,說小是不算小了,但是大家都扛得住。

    “高局長這邊,該怎么辦呢?”他請示文明辦陳主任,“現在這么多證人證言,對高局長很不利啊。”

    “真金不怕火煉嘛,我相信高局長是沒問題的,”陳主任的指示立馬出臺,“但是為了還高局長一個清白,咱們還是要照章辦事。”

    他有意不說小心高樂天狗急跳墻什么的,還是指望老馮能主動犯錯,到時候他就有借口抱怨,這些執行機構做事,不太得力了,文明辦搞個稽查辦公室很有必要。

    然而他這個算盤又打空了,馮局長可是積年的老干警了,要是連這點警惕姓都沒有,那就該回家抱孩子了,于是案情最新的進展就是——高樂天在第一時間,就被西城分局的警察們請了來。

    既然來了,那就不用想走了,雖然高樂天是堂堂的市文化局副局長,副處級干部,而西城警察分局只是一個正科級的單位,但是暴力機關就是暴力機關——我不讓你走,有種的你離開一下,讓我看一看?

    2367章挖出蘿卜帶出泥(下)

    高樂天肯定不會承認,這種事情是自己所為,于是推過來推過去,大家就愕然發現,合著這件事,是高局長的不孝子高永一手促成的。

    高永今年才二十歲,在新加坡上大學,不過他長期是呆在國內的,兩邊亂跑,聯系點對外貿易,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傳喚,”馮局長果斷地做出了決定,人上官場錢到賭場,也別說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只能一條線走到黑,輸贏就是這么一把了。

    可是偏偏這么個節骨眼的時候,陳太忠甩手走人了——湯麗萍在正泰的工地被人圍住了,打過電話來,向趙明博求救。

    開發商和拆遷戶的關系,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天敵,無良的開發商很多,但是獅子大張嘴的拆遷戶也不少,不是特別明顯的案例的話,很多時候真的說不清楚的。

    像正泰這塊地,就很有代表意義,這地說大不大,就是十來畝,蓋兩棟小高層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低層的話,四棟管夠五棟將就。

    就這么一大片地,其他人都搬走了,就在中心區域,兩家釘子戶不肯搬,而且還阻撓施工,真是讓正泰郁悶到吐血。

    陳太忠上次因為張麟的事兒,直接駁了楊總的面子,為了避免小湯難做,他就表示說,要是那些釘子戶沒理的話,你交給我來辦吧。

    湯麗萍這些天,就是在落實此事,按她的想法,那倆釘子戶一定是極其蠻橫的,所以才讓楊總搞不定。

    不成想,她略略了解一下,就有點迷糊了,這兩家里一家是有四個小子,仗著武力不肯搬遷,另一家是三十多歲的夫妻倆,帶著孩子。

    這夫妻倆沒什么正經干的,雖然女人的老爹曾經是市政斧的干部,老干部死了以后,房產就留給了這個女兒。

    那四個小子的一家,要六套房子,還要高價補償,獅子大張嘴得厲害,不過就這,還算是好的,老干部這一家才鬧心,女人說了,這里有老爹生前的氣息,你就再給多少補償,我說不搬就是不搬。

    遇上這一根筋兒的主兒,誰都頭疼,這家不算特別有錢的,但是也不差錢,正泰的說,你要是不搬,就是周圍其他樓,圍著你這幾間孤零零的平房,到時候上下水、采光什么的,可也都是問題。

    問題就問題吧,我們就是不拆遷,這家還真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