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不用等夜無寒了，白風那邊傳來消息，他在暗獄鬼相手下沒撐住一招，就被吞噬了。”
凌霄坐在山洞角落，耳邊凈是些煩人的聲音。
他自動屏蔽了來自結界外鬼哭狼嚎的冤魂慘叫聲，抬頭看向青云宗宗主。
“你的意思是……夜無寒死了？”
“嗯……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而言，可能難以接受，但是……你必須振作起來！我們已經走入絕境了！”
山洞外，是數以萬計的鬼修。
光明宗上，是虎視眈眈的暗獄鬼相。
而這一切都是因被關入十轉降魔塔的鬼皇而起！
眾人完全有理由懷疑，這都是鬼皇的詭計！
他以自身為誘餌，設計被光明宗抓住，又讓鬼修按照先前的計劃行動，就連那暗獄鬼相，都是鬼皇提前設下的！
他所圖謀的無非就是讓南境宗門全滅，讓這片大地徹底成為滋養鬼修的溫床！
凌霄閉上雙眼，不肯面對這一切。
青云宗宗主看到他這副躲避的模樣，怒道：“你現在還想裝一切都沒發生是嗎？”
“不是……”
良久，凌霄無奈的聲音傳來，他低垂著頭，說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夜無寒怎么就死了呢……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修士！他本應該有光明的未來！”
青云宗宗主嘆了口氣。
“這場大戰里死的人太多了，哪個不應該有光明的未來呢？夜無寒為了尋求一個可能性，以身赴死，他的死亡不是沒有意義，而是告訴了我們，那頭頂上的暗獄鬼相，是真的。”
如果有得選，誰都不死才好啊！
可這該死的鬼皇根本不給人選擇的機會！
他設下圈套，就等著修士一個個往里面鉆！
“夜無寒的死亡，就只是為了告訴我們，暗獄鬼相是真的？”
凌霄苦笑一聲。
“打起精神吧，是時候發布決殺令了。”
幾大宗門的宗主聚在一起，掌心的宗門標記漸漸亮起。
“決殺……”
有人剛說完兩個字，凌霄儲物戒里的水鏡傳來震動，他火速收回手，不顧其他人責問他為何在此刻掉鏈子。
水鏡里，夜無寒的面容出現。
凌霄欣喜若狂地喊道：“無寒，你沒死？”
周圍眾人驚呆，紛紛圍過來看著鏡子里的夜無寒，他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身上也沒受傷，根本不像是剛和暗獄鬼相交過手的樣子。
夜無寒說道：“宗主，我沒死，我現在在暗獄鬼相里面。”
“里面？”
凌霄皺了下眉頭。
他沒和暗獄鬼相交過手，對抗鬼皇經驗最豐富的兩家宗門就是青云宗和光明宗，凌霄抬手喊來青云宗宗主，讓他和夜無寒交流。
“夜無寒，我是青云宗宗主張遠之，你說你現在在暗獄鬼相里面？”
“是的，張宗主，你看。”
夜無寒舉起水鏡，讓他看清周圍的情景。
張遠之頓了下，問道：“你怎么確定你現在沒有身處幻境呢？”
“……張宗主，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
“那你說一下周圍的情況。攔著你的結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遠之問道。
夜無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說到那膠狀物的結界時，他頓了下，盡量用能夠清晰傳達意思的詞語告知對方。
“我感覺，這結界不像是用鬼氣或者用靈氣筑成的結界，倒像是某種……妖獸的皮或者分泌物，摸在手里的感覺很不一樣，有點像……”
夜無寒犯了難，豐原大陸的修士并不懂現代科技產物，這膠狀物的觸感，很像是現代用來沾鼠標鍵盤的某種清潔工具。
張遠之盡量想象了一下那結界的觸感。
他沉思片刻后，轉頭看向其他人。
“各位，我有一個想法，你們聽一聽？”
“張宗主但說無妨。”
“我覺得那結界，可能是狗婆蛇的肉熬制成的，狗婆蛇各位都知道吧？一種能夠讓修士陷入幻境的妖獸。”
“知道，光明宗山脈中就有一條，但……它的肉熬出來有什么用啊？”
“各位有所不知，我先前也不知道狗婆蛇還有這一用處，還是某次和鬼修交手時，發現他們帶著一張從沒見過的皮，那皮展開后，是透明的，只要你將靈力注入其中，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面。”
“……張宗主的意思是，那個暗獄鬼相，是幻化出來的？”
“很可能就是……”張遠之再次轉頭看向夜無寒，說道：“夜無寒，你試一下能不能用劍劈開那道結界。”
夜無寒照做。
他的長劍剛劈上去，一股股黑氣忽然冒了出來，久久沒有動靜的暗獄鬼相忽然眼珠子一轉，看向夜無寒。
張遠之也通過水鏡看到了這一幕。
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身子，驚喜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了！夜無寒！你先出來，然后去護山大陣上，讓白風放你進去！”
夜無寒照做，他劈開一道縫隙，鉆出暗獄鬼相，而后徑直向下，看著光明宗所在的方向。
張遠之將水鏡還給凌霄，而后看向眾人。
“各位，那暗獄鬼相并不是鬼皇放出來的！而是提前準備好，用來威懾光明宗的假象！真正的殺招，并不是它，而是潛藏在各處的鬼修！”
眾人面面相覷。
張遠之繼續說道：“我們此時被困此處，如果不是夜無寒發現暗獄鬼相的真面目，我們一定會在走投無路之時，發布決殺令！那時候，南境大亂，修士和鬼修定然會爭個不死不休！”
“而我們重獲自由后，肯定第一時間去光明宗！那時候，真正空虛的地方是哪里？”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張遠之話里的意思。
他們心心念念想著要肅清九星鬼崖，那鬼修又何嘗不想鏟除各大宗門呢？
當決殺令一發布，所有修士傾巢而出，真正空虛的地方，不就是各大宗門的所在地嗎？
鬼皇暗中安排的鬼修一定會闖入宗門，燒殺搶掠！
千百年的傳承，恐怕會在一朝斷毀！
到時候……哪怕修士勝了，他們失去了宗門內大量記載功法的典籍，又怎么繼續招收弟子呢？
就靠門內長老口口相傳嗎？
百年后，南境宗門的新生代修士修為必然大跌，不會重現今日風光！
而鬼修沒有斷絕傳承，修養百年后……必然反撲！
到那時候，南境能擋住鬼修的進攻嗎？
張遠之的話說完后，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但也有人提出異議。
“張宗主，你的意思是，鬼皇這盤棋，一直下到了百年后？這也太離譜了吧！他被關在十轉降魔塔里，不需要百年，幾十年就能被鎮壓的修為大跌！就算日后鬼修勝了又能如何？”
“我也這么覺得……說不定夜無寒發現的暗獄鬼相的真面目也是一個誘餌，就是為了讓我們放松警惕！”
“張宗主，莫要沖動啊！現在發布了決殺令，讓各地的弟子拼殺進來，我們再里應外合，逃出九星鬼崖即可！何必要聽了幾句夜無寒的話，就改變策略呢？”
隨著質疑聲越來越多，站在張遠之身邊的支持者也越來越少。
宗主們倒是贊同張遠之的說法，但門下弟子卻不相信這盤棋有這么大，他們看著山洞外的鬼修，只覺得絕境就是現在！
哪里還會去細想百年后的事兒？
他們連一個時辰后的事兒都不愿意想，只想當下就用決殺令調動全南境的修士趕來相助，好讓他們能順利脫身。
“遠之啊，弟子們的質疑不是沒有道理。”
“要不然還是發布決殺令吧，只要我們快些趕回去鎮守宗門，應該不會出問題。”
“已經死了上千弟子，難道還要讓傷亡繼續擴大嗎？”
對于張遠之地猜想，不相信的人實在太多了。
凌霄走過來，舉起水鏡，說道：“大家靜一靜，夜無寒有話要說！”
水鏡中，夜無寒正懸浮在護山大陣上方，背后就是凝視他的暗獄鬼相。
有人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兩步，不敢直視那雙慘白的瞳孔。
夜無寒剛才通過凌霄手中的水鏡，聽見了張遠之的話，也聽見了其他人對張遠之的質疑，他清清嗓子，大聲說道：“諸位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我有一計策，可化解此時的危機！”
通過剛才的事兒，夜無寒在弟子中的支持者多了不少。
他們紛紛催促夜無寒快些說出來，到底是何計謀。
“我提議，先不發布決殺令，你們只要躲在山洞里就行了！我會解決外面的麻煩，然后來九星鬼崖接你們！”
夜無寒的話引起了一眾弟子的歡呼。
絕境之時，忽然有一個人站出來，愿意承擔所有的苦難，負重而行，他們當然輕松了。
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
但有人愿意替他們冒險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
“夜副宗主大義！我們就在這里等你！”
“還是劍光宗的修士講義氣啊！”
“青云宗的修士真是可怕，真以為人人都和他們一樣，愿意和鬼修不死不休嗎？”
弟子們嘀嘀咕咕的聲音，讓諸位宗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凌霄放下水鏡，對張遠之使了個眼色，后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就跟著凌霄一起來到山洞的角落。
“現在知道招收弟子的時候，不考驗品行，只看境界高低，天賦好壞有什么壞處了吧？”
凌霄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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