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雷的余威尚且未散去，第四道雷電已經開始在云層中躍躍欲試。
依舊是一道天機雷。
算上前兩個，這是第三個了！
天道對夜無寒下手時，還真是不留一線生機啊！
祂的一切行為都在告訴夜無寒一句話。
“你只可到此，不可逾越！”
當第三道天機雷劈下，夜無寒猛然躍起，拔劍相向。
鞘內長劍，藏春冰三尺！
“啊！”
夜無寒發出一聲怒吼，周身靈力如同巨蟒，沖天而起，與天機雷撞擊在一起，淡黑色的雷電落在夜無寒頭頂，與長劍相撞，發出一聲悠長的龍鳴聲。
山巒震顫，鳥獸逃散。
明月隱藏在烏云后，漫天星光黯淡。
天地間，唯有夜無寒的身邊亮如白晝，他咬牙握緊長劍劍柄，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反抗。
天要他死，他偏不死！
虛木要他乖乖讓出身體，他偏不讓！
哪怕這世間的一切都在和他對抗，他也不會再后退一步！
手中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那只是由七階法寶幻化出的長劍，哪里能抵抗得了來自天道的打壓？
一聲清脆地迸裂聲后，長劍斷了。
天機雷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夜無寒的身上，卷走他全部的生機，然后將他重重打倒在地。
哪怕他生出勇氣，在最后一刻修復身體能夠站起來，拔劍相向。
這一切行為也沒能阻止天道對他的打壓。
甚至……
天道都沒有使出全部實力，只是降下了在祂看來，足夠毀滅夜無寒肉身的天機雷罷了。
這對此時的夜無寒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他努力過了，卻還是失敗。
這世間的道理一直都很簡單也很直接。
實力不夠，就會輸。
夜無寒單膝跪地，口中的鮮血像是一條小溪似的，流在地上，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他咳嗽了兩聲，肺部像是火燒一樣的疼。
全身的靈力在瘋狂竄走，幫他修復五臟六腑。
但不夠。
遠遠不夠！
他此時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我要死了？呵呵，還真是諷刺啊，為了對抗虛木，我選擇了對抗天道，可天道比虛木狠多了，祂也一樣要我死。”
夜無寒當然不想死，換誰來誰都不想死！
第五道天雷在云層中閃爍，或許是察覺到夜無寒的生機所剩無幾。
這一次，天道沒有再降下天機雷，而是換成了普通雷電。
但這對此時的夜無寒而言，同樣無力承受。
他現在只是吊著一口氣不肯服輸罷了。
所有的功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無濟于事。
夜無寒往嘴里丟了幾顆極品丹藥，想要在第五道天雷落下前，能夠站起來。
他的雙腿皮膚呈黑色，焦味彌漫在空氣中。
第五道天雷落下。
在此緊要關頭，夜無寒心中忽然無生無死，他想起了一首詩。
“忽有故人心上過，回首山河已是秋……”
他喃喃自語道。
他的聲音比蝴蝶振翅的聲音都小，以至于無人察覺，無人聽見，他只是在說給自己聽罷了。
第五道天雷直直劈在夜無寒的頭頂，一道氣浪掀開。
觀戰的眾人再次齊齊向后退了好幾步。
“完了完了，他這次估計死透了。”
“宗主，你也真是的，要不是夜無寒把你的乾坤山河圖還回來，你現在不知道造下多少殺孽了！”
“經此一役，夜無寒也算是名聲大噪了，哪怕死了，百年內也無人忘得了此事。”
眾人看著塵煙還未散去的懸崖頂，哀道。
面對夜無寒，他們此時的情緒十分復雜。
一方面覺得此子確實了不得，能引來天道的嫉妒，一方面又慶幸夜無寒死在今日，若不然的話，他怕是要壓整個南境修士一頭，直到他飛升之前，都無人能越過他。
“快看！他還沒死！”
有人驚呼。
眾人急忙看去。
只見塵煙散去后，夜無寒站在原地，周身縈繞著久久不散的雷電，他雙眼呈白色，臉上一派平靜。
凌霄大驚。
“他這是……悟了什么道？”
夜無寒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不愿靠近的氣息，就好像是對死亡的敬畏。
但與此同時，也有另一股氣息在他身上散發著勃勃生機，讓人看一眼就覺得親切。
兩種復雜至極的氣息讓人心底發寒。
從來沒有哪個修士能同時擁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息！
不管是修煉什么功法，修士身上的氣息都和他們修煉的功法是一致的。
鬼修陰氣森森，正統修士正氣凜然。
這都是在他們選擇功法的時候，就注定了的事兒。
可夜無寒身上的氣息……
凌霄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遇見過！
就好像他同時站在生與死的邊界上！
“嗡！”
劍光宗五百年沒響過的大鐘忽然響了。
不只是劍光宗。
青云宗、光明宗、東靈宗、傲陽宗……
所有南境宗門的大鐘，在同一時刻響徹天地！
這代表著，天地間，有人成功悟道！
大鐘響一下，代表著悟道之人不過是走了前人老路，參悟了某個前輩的道法，擁有了飛升資格。
大鐘響兩下，代表著某人領悟了某個大道的分支。
大鐘響三下，代表著某人領悟了從未有前人領悟的大道！
而全南境宗門的大鐘。
齊齊響了三下！
新的悟道者出現！
被鐘聲震醒的眾人來到屋外，看著天空。
一道從不會在夜晚出現的霞光，照耀天際。
步入大乘后期的修士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已有的天道規則中，出現了一則新的標有修士姓名的規則！
與無數前輩的姓名一同出現！
“生死道……夜無寒……他領悟了生死道！他居然領悟了生死道！”
整個南境注定今夜無眠。
而夜無寒站在原地，他泛白的瞳孔慢慢變回黑色。
就在天雷落下，他不再糾結生死，內心一派清明時。
滾滾落雷帶走了他身上所剩不多的生機。
那一刻，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夜無寒一點都不害怕，他甚至不在乎。
生？
死？
根本無所畏懼，無所向往。
他心境清明，不求生，不畏死，只坦然甚至冷漠的接受這一切。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神忽然墜入了某個幻境之中。
在那里，他看到阿鼻地獄，看到了人間繁華景色，看到了小兒咿呀學語，看到了老人垂暮靜待死亡。
他看到這世上一切有關于生死的場景。
也看到了他自己。
“原來……這就是生與死，天與地，陰與陽，我與無。”
他明白了。
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不過是常事罷了。
天道規則自有定數，從來不會以人之意志而轉移。
那有何懼？
有何求？
夜無寒睜開眼，看著圍繞在他身上的雷電，他不再覺得害怕，也不再覺得恐怖。
他輕輕抬起頭，指尖點在雷電上。
方才還桀驁不馴的雷電，瞬間乖乖消散，不再燒灼夜無寒的身體。
而他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也在夜無寒的一念之間，重新煥發生機，白皙的皮膚一寸寸覆蓋著焦黑的血肉。
在夜無寒眼中，這一過程十分緩慢。
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只是抬了一下手，雷電消失，他的身體恢復如初。
“他是悟道者！他悟了生死道！”
“他這下徹底死不了了，天道不會對悟道者下殺手！”
“天佑我劍光宗啊！”
當夜無寒成為新的悟道者時，所有人的態度瞬間變了。
方才還盼著他的修士，現在看著夜無寒就像看著寶貝。
悟道者的出現，將代表劍光宗在已有的排名中，一躍成為五大宗門之首！
雖然宗門總體實力比不上其他宗門，但一個悟道者就足以彌補這一差距！
哪怕其他宗門再不愿意，以后只有夜無寒還是劍光宗的修士，他們就得乖乖承認這一點！
而天雷還沒結束。
還有四道。
夜無寒卻不再擔心，他現在已經不再害怕天雷降下后帶給他的損傷。
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他依舊站在原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頭頂的烏云不情不愿地散開，露出明月。
月光灑在夜無寒的身上，他抬頭看著那輪皎潔的明月，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天道規則之一？”
明月不會說話，自然無法回答。
夜無寒冥冥之中感覺到，他和天道的聯系更加密切。
那曾經隱藏在天雷之中的殺意蕩然無存，整個天道對他敞開懷抱，期待他的飛升。
夜無寒忽然冷笑一聲。
他看透了天道的打算。
“我既然成為了悟道者，那我飛升之后，就會成為新的規則，不管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你的手掌了。”
悟道者飛升和普通飛升不同，普通的飛升者會成為新的高階生命，依舊存在。
可悟道者飛升之后，就會成為新的規則，與天道融為一體。
直到有下一任相同大道規則的悟道者飛升，頂替了他的位置，夜無寒才會獲得自由。
簡而言之。
天道以后不會在飛升時刁難夜無寒。
因為夜無寒飛升后，注定會是天道的一分子，天道何必為難自己人呢？
“我告訴你，你想得美！我能悟道，就能叛道！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你的口糧！”
夜無寒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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