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幽幽說道：“那常森也是時候回來了，不然在草原上待久了，心都待野了，到時候就不好管了。
他跟老四不同，老四將來的封地是要往北方挪一下的，替咱們朱家繼續防守邊關，所以需要在草原上掙足威望。
等他回來后，把他的懷遠伯爵位弄成世襲的吧，這樣也算對得起他這兩年的辛苦。”
“那派誰去換下他？常升嗎？”朱標問道。
“當然不是了，若是常升也去像常森一樣立功，那常家可就是一門三杰了，在軍中還有幾個人能壓的住他們？等徐達這些老頭子都走了，恐怕只有朱七牛能讓他們三個不敢亂來吧？”
“那……。”
“讓曹國公李增枝去，他今年也二十多歲了，素有謀略，頗通兵書，當不至于丟他爹的人。
他是你表哥李文忠的兒子，跟你的關系就像是雄英和常家三兄弟的兒子的關系一樣，都是嫡親、國戚，放他在外領兵，咱們都可以放心。”
“可是攻打倭奴之時，李景隆曾跟七牛有段恩怨，李增枝會不會因此記恨七牛，不僅不能給七牛幫忙，還會把好好的草原局勢給攪和了？”
“相信七牛還不至于被李增枝搞得手忙腳亂，應該能壓服他才對。
咱們也正好借此機會試試李增枝的本事，若他真的因私廢公，那以后曹國公這一脈便直接安排到某州府去安家吧，讓其遠離朝堂，享受尋常富貴即可。”
“是。”
……
回到皇宮，太上皇自與太上皇后、諸位太妃回各自宮殿了。
皇后代為安頓好諸位年紀幼小的小叔子小姑子們，又將皇子皇女們安頓好，這才有些疲憊的回到了坤寧宮。
卻正好在門口碰見太子朱雄英。
“雄英，你都十八歲了，是大男人了，這么晚還往你父皇的后宮跑可不是好習慣，這也就是娘這里，換成其她妃子那里，指定要鬧出風波，你還要不要名聲了？”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皇后一邊往里走一邊數落道。
朱雄英沒心沒肺的嘿嘿一笑：“兒子當然曉得了，所以也沒去其她妃子那里啊，當兒子的來找自己親娘，就算是深更半夜，也沒誰會亂嚼舌頭吧。”
“那你到底是干嘛來了？”
“我來找父皇。”
常皇后頓時猜到，皇帝指定是趁著自己安頓那些小孩兒時先來坤寧宮了。而太子，指定是提前打聽過了。
“跟我進來吧。”
“是。”
“你餓嗎雄英？”
“有點。”
“宴席的時候沒吃飽？”
“光顧著聽皇爺爺他們吹牛了，沒顧得上多吃。”
“我讓人去煮一碗湯圓來？”
“好的，多謝母后。”
……
吃完湯圓，皇帝朱標打了個哈欠：“太子，有事快說，朕想睡覺了。”
朱雄英擦了擦嘴，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外人，這才問道：“父皇，我怎么覺得皇爺爺之前的話好像是話里有話？他派李增枝過去，換下我三舅是假，恐怕想把七牛換下來才是真吧？”
朱標笑了笑：“你的感覺倒是蠻準的。”
“啊？皇爺爺真要把七牛換下來啊？可是七牛那邊事情還沒搞完呢，李增枝他有那個能力接手好嗎？”
朱標一邊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一邊分析道：“李增枝自然是沒這個能力的，可你皇爺爺不是也說了嗎？要把你四叔的封地改到更北邊去，估計以后太平、太安、太寧、太和這四地會由你的四位皇叔來鎮守，就像是他們過去鎮守北平、大同等地一樣。”
“這樣啊。”
“你皇爺爺明面上是在說韃子被嚇破膽了，實則是在說草原現在沒有威脅了，七牛也可以調回來了。
就像你說的，他又故意提起你三舅，明面上說的是你三舅，實際上還是指的七牛。
他又說如果換成你二舅去，以后常家威望太高，年輕一輩只有七牛壓得住。
換句話說就是，常家三兄弟就算全都在軍中很有威望，也還是比不上七牛，那七牛就更不能再待在草原繼續積累威望了。”
朱雄英點了點頭：“原來這么簡單的對話里，竟然蘊藏著這么多意思啊。我還以為皇爺爺他真的徹底不管朝廷之事呢，原來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剛愎雄猜。”
“不許這么說你皇爺爺，他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我朱家的江山？”
“話是這么說，可我很不喜歡他這么提防忌憚七牛。看皇爺爺這意思，今年年內就要讓四大藩王完成就藩地的換防？
到時候長城都沒完成，七牛的計劃不是很不圓滿嘛，咱們能不能想法子替他爭取點時間？
最起碼得讓他把長城全部修完再讓他回來。”
“你皇爺爺既然起心動念了，哪有那么容易讓他讓步？除非咱們父子跟他明著對著干。
其實這事兒也怪朕，朕原是怕有人拉七牛后腿，就把他的三個熟人派到他手下當知府了，估計這事兒有點刺激到你皇爺爺了。
好在七牛早就料到蠶食計劃的第一步可能不會在他手下全部完成，會有人接手。
據他給朕的密信所述，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你倒也不必替他惋惜。
金山之役后，他原就有些功高震主，本不必再出馬立功的，只是看不慣打下的土地又還給韃子，邊境不寧，所以才主動請旨再次奔赴草原。
只要蠶食計劃能完成，他也就心滿意足了，其它事情他真就沒那么在意，不然也不會在那個時候站出來了。”
朱雄英兀自憤憤不平：“話是這樣說，可在我們看來他就是受委屈了啊。如果蠶食計劃第一步都沒走完他就被調回來的話。”
朱標嘆了口氣：“是啊，你皇爺爺今日雖然沒有像洪武十四年除夕那天一樣喊打喊殺，實則今日之局勢比那時兇險太多了，一步踏錯，七牛搞不好又要受那次一樣的委屈了，到時可就不是五官保章正幾句話就能救他了。李增枝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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