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辦在晚上，還有一段時間。
沿著紅墻黑瓦的石板路往里走了一段后，就到了外朝的休息處。
就算是一個外殿也十分豪華。
大門上的紅漆還有金銅都是嶄新的。
像是不久前剛翻新過。
周向陽第一個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獨立空間的二層庭院。
大大小小房間看著不少于十間。
中間更是精細地分了花卉和小徑，還有小亭臺。
不出院子就能賞花賞月。
此時院內盛開菊花。
五顏六色，品種繁多。
客人住的已經這般了，可想而知主殿是怎么樣的奢靡。
門口站著六名宮女，還有兩個公公整齊劃一地行了禮。
“你們就在這里休息一會，等那邊的祭拜儀式結束，會有專人過來請你們入宴。”
祁碩在門口語氣疏離地交代完后就走了，一句話沒有多講。
周向陽看了一眼庭院門口跟著自己行禮的人。
估計是人多嘴雜，說不準還有齊王的眼線。
周向陽進了門，那些宮女和公公們就動了起來。
幫忙整理的整理，備茶的備茶，基本不用人說，全套流程都準備好了。
周向陽站在院子中間，看著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忙碌，
覺得這不是享受，而是拘束。
果然，他還是喜歡北蠻。
那里望出去就是草野，還有自由的風，
不是這樣的縱橫的紅墻。
周向陽轉頭，就看道門口處的紅墻前還有隊伍走過。
大盛太后大壽，邀請的也不可能只有北蠻。
各種小國的使節，還有各地的富商，名士都會被邀請。
周向陽剛要轉開視線，就發現一個清瘦的側影。
穿著一身琉璃色錦緞，外面披著北蠻頭狼親手獵殺的雪狐制成的大氅，頭上戴著碧玉的發冠。
側臉看著就像是天上豢養的小仙官。
周向陽的身體先一步認出了心里的人。
王大寶還蹲在小徑邊賞菊，就差點被周向陽一腳踢翻。
他沖到門口的時候，沈冬僑正好走過他的院門口。
他身邊圍著不少人，幾乎都是商賈的打扮。
互相寒暄著，臉上都帶著客氣又周到的笑。
周向陽口中的那三個字生生又咽了下去。
他要謹記現在的身份。
他是那蘭圖，不是周向陽。
他是北蠻的頭狼，不是沈冬僑的愛人。
如果被人發覺他們的關系，或許會給沈冬僑帶來不可預料的后果。
周向陽跨出去的腿又生生收了回來。
他的胸口膨脹，氣息紊亂。
把一臉懵逼的王大寶嚇得不輕。
“王，你怎么了？”
王大寶小心翼翼地問道，他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
周向陽搖了搖頭，眼睛里帶著狂喜和不能說的痛苦。
他在心里數到十，然后又探頭去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沈冬僑進了他隔壁的院子。
周向陽立馬轉身，然后開始對著兩個院子中間的圍墻研究。
這高度，他努力一下應該能翻過去。
他們之間的直線距離，已經近到這種程度。
如果晚上不能相見，
這不是要他的命么？
……
小舞作為大盛名義上的“公主”，自然要跟著去參加祭拜儀式。
她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說，拉著沈夏芮一起參加。
站在了那群真公主后頭。
沈夏芮有些慌張，想著她還是該避個嫌。
可小舞就是不松手，指著前頭的一個女官讓她看。
沈夏芮望了過去，看到拖著錦盒的沈春凝。
沈春凝梳著高髻，穿著一身綠色的長裙，妝容端莊。
她站在太后身后的不遠處。
儼然已是太后的“心腹”。
沈夏芮剛見了三妹，現在又見到了大姐，眼中又閃了淚光。
小舞悄悄遞過來早就準備好的手帕。
“等這里結束了，晚上說不準還有驚喜哦……”
沈夏芮壓了壓眼尾，把手帕捏在掌心。
朝著小舞粲然一笑。
小舞原本還想說什么，忽然就被這么一笑給抽走了心魂。
沈夏芮其實經常笑，但是卻是端莊的，文靜的，溫柔的，或者是寵溺的，小舞總覺得那些都不算開心的笑。
而是她的本能反應。
似乎她天生就生了一副笑臉模樣。
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
燦若星辰。
就算在宮里看慣了美人的小舞也有些把持不住。
要不是這里人多眼雜，保不準她就撲上去偷香了。
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終于知道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從此王君不早朝了。
……
祭祀大典沒有結束，小舞就拉著沈夏芮走了。
她一入后宮就如魚得水。
七拐八拐的紅墻對她來說毫無障礙。
她還嫌坐攆轎慢，直接拉著沈夏芮跑路。
后頭一堆婢女婆子追著她們跑。
北蠻的也有，原本宮內的也有，都是同命相連的有苦說不出。
兩人直沖進了沈春凝的住處。
然后就看了已經在里面的沈秋蕓。
小舞松開手，小小推了沈夏芮一把。
“晚宴結束后，我來接你。”
小舞背著手，邊退邊說。
沈夏芮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沈秋蕓，忽然轉身跑向了小舞。
貼著她的臉親了一口，紅著臉說。
“我等你來接我。”
小舞瞬間冒了煙……
……
只剩下沈家姊妹倆后，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誰先開口。
“你？”沈夏芮問。
“她？”沈秋蕓問。
沈夏芮有些不好意思解釋剛剛到的行為，只是沖著沈秋蕓點了點頭。
沈秋蕓只是朝著她笑了笑，道，“挺好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沈家的家風比一般人家更加嚴謹，但是唯獨在情愛這塊十分寬容。
沒有門第之見，沒有男尊女卑，更沒有刻意的要求和限制。
沈觀止教育女兒也都是隨著她們的性子。
“我剛看到大姐了，她一向喜歡聽名門將后的故事，現在能跟在太后身后，以后也能一展抱負。”
沈夏芮拉著沈秋蕓的手，又道，“剛剛車上見你穿著單薄，這次我帶了一些北蠻的狐裘，現在這個天氣就能穿了。”
她心疼沈秋蕓，特別是知道她小產后。
捂住她的手，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的三妹妹。
“不用，我這里什么都不缺，狐裘太過于珍貴，我穿著反而會落人口實，對你們的名聲也不好。”
沈秋蕓小聲說著，她心里也惦記著二姐，想她一路漂泊，一個人離鄉背井在北蠻。
不像他們至少還有個照應。
如今看到她和小舞在一起，她反而覺得很幸運。
小舞性子急了些，看著大大咧咧，但是認準了對誰好那是真的好，好到極致的那種好。
“跟我講講北蠻吧……”
沈秋蕓靠著行沈夏芮，就像小時候一樣，坐在沈宅的庭院里，伴著晚霞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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