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條了許久的沈家碼頭,
終于再次忙碌了起來。
十二艘船一起出發,前往一個方向。
這或許是沈家船運中最聲勢浩大的一次。
四萬石的軍糧光裝上船就花了近一天的時間。
船運糧食,對儲存要求更高。
不能受潮,還要防火。
一旦船艙出了問題,
就算運到了北蠻也會生蟲發霉。
沈冬僑更是小心謹慎,要求每條船都責任到人。
晝夜不間斷輪流看守。
這次,沈冬僑把倪經綸留在了沈家鎮宅,帶走了曲春波。
曲春波的眼睛雖有殘缺,腦子卻是所有人掌柜中最活絡的。
有他在身邊,沈冬僑也能省不少的心。
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想著萬一到了那邊能遇到陸存遠,
就讓他給曲春波再看看眼睛。
曲春波年紀還那么輕,如果自此瞎了,真的太讓人惋惜了。
他的眼睛也算是為了沈家而受的傷。
那時,齊王或許是為了銷毀污蔑太子謀反的證據,毀尸滅跡,才讓沈觀止銷毀淪波。
沈觀止預感到了危險,鋌而走險,用火藥銷毀了一艘淪波,
但是炸毀的只是一個贗品。
真正的淪波船被曲春波藏了起來。
只是處理的太過于倉促,曲春波才會意外被火藥炸傷了眼睛。
……
沈冬僑眺望著身后的江面。
已經快要看不清港口了。
這次往北石順風而行,速度比上次還要快。
身側響起了一聲質問。
“你這次可帶了不少人啊?”
彥文濯站在甲板上,隨著沈冬僑的目光看去。
他是監工,自然又和沈冬僑一起,在主船上。
“運送軍糧這么重的任務,人多才好辦事。”
和剛去古鄣縣的時候不同,沈冬僑身邊有了一批能驅策的人,還有了心腹。
因為龍船節那天的事,沈冬僑一直摸不準彥文濯看沒看到。
在古鄣縣的那段時間,兩人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還算融洽。
可是一上甲板后,關系又開始變得緊繃起來。
“你在緊張什么?”彥文濯細長的眼睛看向沈冬僑,話中有話,“不會是藏了不該藏的東西吧……”
“彥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沈冬僑舒展了一下肩膀,靠在船邊,抬頭與他對視。
彥文濯最可怕的其實是誘導和心理壓制。
“也沒有什么意思,只是你提醒一聲,不要為了無關緊要的東西搞砸了這次任務,不然不僅你人頭不保,還會連累你三姐。”
彥文濯轉開了視線,望向前方的茫茫江面。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彥大人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腦袋比較好。”
沈冬僑一甩袖子就進了船艙。
里頭雖然悶熱,但是也比和彥文濯“斗嘴”強些。
……
曲春波聽到沈冬僑的腳步聲,放下了扇子,想要站起來。
船內的光線暗,他的手四下摸索了一下,才按住椅背。
沈冬僑上前一步道。
“不必拘禮,你眼睛不方便,以后私下不需要給我行禮。”
“多謝少東家體恤,”曲春波倒了謝,又坐了回去,“船上存了冰,我讓人備了些冰飲,您嘗嘗看。”
沈冬僑看了一眼,是在茶水中泡了冰塊。
曲春波算是比較會享受生活的。
從吃住就能看出來。
沈冬僑喝了一口,
茶喝著是挺涼快的,就是沒什么滋味。
他略有些遺憾地說道。
“要是有奶茶就好了……”
彥文濯疑惑地問道,“恕我孤陋寡聞,您說的奶茶是什么?”
沈冬僑晃了晃杯子,聽著冰塊在里頭磕碰的聲音。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把白糖和茶葉一起炒成焦糖色,然后加入生牛乳煮沸,放涼后還可以加冰。”
彥文濯邊聽邊點頭,
“這做法倒是新奇的很,和北邊的茶酥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去過北蠻?”
“我自小離家,一直漂泊不定,東南西北跑過不少地方。后來遇到東家才安穩下來。”曲春波托了托琉璃鏡片,“那時候,每天為了一口飯,哪里給飯吃就往哪里跑。”
“原來如此,”沈冬僑感嘆道,“跟我說說北蠻那邊是什么樣子?”
“那邊的人啊,身材魁梧,長相粗狂,遠看跟巨人一樣,一只手就能把我揪起來……”
為了挖一口野菜,曲春波不小心跑出了邊界,被當地的北蠻部落給抓了。
那時候大盛和北蠻一直處于對峙的狀態。
而且傳聞北蠻人個個都吃人不吐骨頭。
曲春波害怕得很,用著蹩腳的北蠻語一直求饒。
可能因為他會說北蠻話,又或許抓他的人看他是個孩子,就沒有為難他,就把他關了起來,還給了他一點吃的,到了半夜就把他給放了回來。
后來,曲春波膽子就大了起來,時不時拿著一些小玩意,跟他們換一些吃的。
“北蠻人其實并沒有傳聞中的兇殘,”曲春波有些感慨地說道,“大部分百姓也和我們一樣,渴望和平。”
沈冬僑點了點頭,其實無論是哪一國,普通百姓都是希望好好過日子,但因為當權者的原因只能隨波逐流。
周向陽的體格像北蠻人,幸好外貌隨了他的父親。
不過就算如此,因為這一點“特殊”,他也備受“欺凌”。
原本這次和親成功,兩國就能百年交好。
誰料人心不足蛇吞象,
齊王生了吞并北蠻的心。
“少東家,彥文濯安排了不少他的人在船上。他應該發現咱們還帶了其他的貨了。”
“我知道,”這些本就是沈冬僑想要讓彥文濯看到的,“只要不耽誤送糧,其他的他最多也就警告我一聲。”
這些貨物,是沈冬僑夾帶的東西之中最不值一提的。
他擔心的是周向陽和王大寶他們四個。
現在他們是混在船員之中,
船艙里又小又悶,日子比在古鄣縣更不好過。
可是這次,王大寶他們三人,意見出奇的一致。
都要跟著周向陽過來幫祁碩。
沈冬僑感慨道,好人還是有好報的,祁碩也算是沒有白白庇護他們。
冰水化開了不少,沈冬僑又給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些濃茶。
“春波,你教我說北蠻話吧。”
語言是一門生存技能。
說不定關鍵時刻也能保命。
如果說以后周向陽要認親,他也能當個翻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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