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稍歇，
沈秋蕓就把所有的孩子都叫了過來，細細交代著一些話。
她給孩子挨個梳了一遍頭發，又整理了衣服。
孩子們雖然小，看表情也都舍不得離開沈秋蕓。
但都沒有哭鬧，十分很聽話。
看著那么多孩子怯生生地看著他，周向陽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格外沉重。
打理好最后一個孩子，
沈秋蕓朝著周向陽身后的二墩招了招手。
二墩沒敢動，先看了周向陽一眼。
“沒事，二墩，去吧。”
周向陽輕輕推了一下二墩，鼓勵道。
二墩走過去，坐在小板凳上，和后面沈秋蕓依在一起說著話。
“你叫二墩是嗎，幾歲了？”
“虛歲七歲了。"
沈秋蕓手很輕，耐心地梳開兒二墩打結的頭發。
沈秋蕓身上總是透出一種溫柔和恬靜的氣息，能讓人，特別是孩子，忍不住想要親近。
她的善是由內而外的，自然又純粹。
那種感覺跟沈冬僑很像。
周向陽的目光又往下，落在她的腹部，
只是這個孩子……
呼嘯村的事，十有八成和彥文濯有關。
周向陽抱臂站著，目光瞬間陰沉了下來。
……
“扎了好，你看看？”
沈秋蕓遞過去一面小銅鏡。
二墩拿著左右看了看，摸了摸頭上變得整齊漂亮的小啾啾，露出了靦腆一笑。
“謝謝姨。”
“不用謝。”
沈秋蕓溫柔對他對望。
……
“丫丫，丫丫……你醒了啊？爺爺在，爺爺在這里……”
守在馬車邊的李大爺忽然站起來，激動地喊了一聲。
見李大爺鉆進馬車，二墩兒也坐不住，再次跟沈秋蕓道了謝后，小跑著也跟了過去。
沈秋蕓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后，抬頭問周向陽。
“二墩的爹娘呢？”
“……沒了。”
沈秋蕓神色一暗，也沒有多問。
周向陽也不想多說。
馬車里，丫丫睜開了眼睛。
她的燒已經退了，只是臉色還不算好。
李大爺喂了她一些粥水下去后，心也徹底放了下來。
他抱著丫丫就要再給沈秋蕓道謝。
“丫丫，來叫姨，說謝謝，說啊……”李大爺輕聲引導道。
丫丫卻沒有接話，只是自顧自地玩著自己的小球。
沈秋蕓在馬車內已經聽了一會兒，
原本孩子生病沒精神不愛說話，或者怕生都是正常的，
可現在她卻看出了些不對來。
“丫丫，以前也這么不愛說話么？”沈秋蕓問道。
“不是的，姨，妹妹以前也很愛說話的，還愛笑，她還喜歡歌謠。”
二墩兒坐在一邊小聲說道。
“妹妹肯定是被嚇到了，才會變成這樣……”
李大爺抱著丫丫，一臉的無助。
“按祖上的說話，丫丫這是丟了魂，我試過給丫丫收魂，想著總會慢慢會好起來的……”李大爺看了一眼丫丫，“她睡著的時候，也會叫一聲姆媽，其他的時候都不說話，也不喊餓，她好久都沒叫我了……”
他們說了那么多，丫丫像是都聽不見，只是靠著李大爺。
沈秋蕓把滾到邊上的球撿了起來，又拋了過去，丫丫看了看后，才撿起來。
沈秋蕓松了一口氣。
““老人家，你先別著急，我猜丫丫是因為遇到危險后，為了保護自己，下意識把自己的心門給封了起來。”
“是老頭我沒用……沒能保護好她……”
李大爺一雙粗糙的手不停地摸著丫丫的后背，紅了眼，開始垂淚。
二墩兒看著李大爺哭，也跟著小聲哭。
“老人家，您先別著急，”沈秋蕓安慰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沈秋蕓救過不少孩子，很多孩子在遇到危險，或是重大變故后，都會有些應激反應。
也有像丫丫這樣封閉了心門的。
如果不管不顧，只會越來越嚴重。
會逐漸喪失與人交流的欲望，最后不吃不喝，直至夭折。
“你真的有辦法？如果能治好丫丫……我……我老頭跟你跪下都行！”
李大爺在馬車里，就要給沈秋蕓下跪。
丫丫是他的命。
“快起來，不用這樣。”
沈秋蕓想上前扶，還是慢了半拍。
結結實實受了李大爺的那一跪。
她頗為為難地開了口。
“如果要治丫丫的病，我必須要帶她在身邊。但我要去的地方，您可能去不了……”
“這……”
李大爺沒想到要和孫女分開，也露出猶豫之色。
他又看了看身邊吸著手指，無知無覺的丫丫，心下一橫。
“好，我愿意把丫丫給你，只要你能治好她，我老頭這輩子，哦不，下輩子都愿意為你做牛做馬……”
沈秋蕓伸手攙著李大爺的胳膊。
“老人家，起來說話。”沈秋蕓溫聲道，“我不需要您為了做牛做馬，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沈秋蕓頓了頓，接著說道。
“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和向陽幫我把孩子們送到古鄣縣，丫丫跟著我去京都。一旦丫丫有了好轉，我會給你們寫信，到時候再想辦法，把孩子送回您身邊。”
李大爺不知道古鄣縣在哪，但是他知道京都。
就算在閉塞的呼嘯村，也知道京都是皇帝住的地方。
傳說京都，有很多神醫，也有很多好藥。
跟神仙住的地方差不多。
李大爺眼睛都亮了。
“好……好，都聽你安排。”
沈秋蕓是沈冬僑的姐姐，有這份關系在，李大爺心里有了主心骨。
“那你們再陪陪丫丫，再休息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就要趕路了。”沈秋蕓用手帕擦掉二墩臉上的淚水，“二墩啊，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隨便流淚，你再跟妹妹說說話。”
二墩兒用力點了點頭。
馬車里頭的對話，周向陽在外面聽著。
忽然，心里也釋然了。
沈秋蕓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好人，
就算她不是沈冬僑的姐姐，
那些罪孽不該算在她的身上。
就算這個孩子真的生下來，
只要有沈秋蕓教導，也一定會是個好孩子。
……
忽然，
平靜許久的馬道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周向陽瞇了瞇眼睛，眺望過去。
對方也看到他們，準確來說，是看到了他。
片刻后，小七勒馬停在周向陽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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