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顏和岳敖聽聞此言，忍不住一笑。
道明和尚朝菩薩深鞠一躬，謙卑道：“師尊教訓的是，道明愚昧了！”
說完，轉過身，提起那懸心壺，給我們倒上了茶。
“道明大師父，您不覺得該說點什么嗎？”我面無表情說道。
“你……”道明咬了咬牙，想要發作，可余光一瞥，菩薩正看著他。
我淡笑道：“佛言，善惡本有人相、我相、眾生相，若佛有量，即阿彌陀佛。那道明大師父這算是有量還是無量啊？”
道明和尚張了張嘴，還要開口，可是似乎又沒有合適的言辭。
一旁的閔公和尚低語道：“還等什么？難不成你還不覺得羞愧？”
道明無奈，深吸一口氣，朝我正色道：“羅先生，恕貧僧剛才無禮了。”
說完，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故作刻薄道：“道明大師父此言有三錯，其一，您是貧僧嗎？貧字何來啊？出家人，身披亮銀袈裟，手持朱紅法串，腳蹬寶塔僧鞋，大腹便便若西瓜，恐怕陽間每一個方丈主持有你這氣派；其二，您是剛才無禮嗎？您是一直都無禮啊。佛曰，禮佛者即佛弟子，非佛弟子便是俗家菩薩。我不是佛弟子，可我剛才禮佛了，也就是你們說的俗家菩薩，你給我倒茶，高沖茶杯，茶水四濺，此乃欺客禮，您就是這么對待禮佛的俗家菩薩的？還有，恕你無禮，這個恕字主觀在我，恕與不恕是我的權利，你等我答復了嗎？既然沒答復，那就是不恕。”
道明站住身，又看了看菩薩，最后轉過身來，合掌朝著我們三個拜了三拜，這才灰頭土臉地退了下去。
“你個小蘿卜頭，還是那么得理不饒人。”菩薩今天竟然一改常態，沒端著那尊為菩薩的架子，也沒滿口的阿彌陀佛，而是朝我凡俗之語，一臉笑意。
“菩薩了解我，我這人不吃虧。”我一笑道：“我之所以得理不饒人，主要原因還是我有理。假若我是個見風使舵，見人下菜，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還言語咄咄的偽君子，你讓我不饒人我也沒底氣啊！”
“你啊，這張嘴，就是太刻薄。道明有道明的不是，但也不至于被你描繪成一個偽君子吧！”菩薩無奈地搖搖頭笑道。
“是啊，道明和尚頂天了也就是個護法和尚，他哪懂得什么落井下石見風使舵啊！”岳敖冷笑著哼道。
岳敖的潛臺詞已經幾乎直接擺上臺面了：他敢這么對待我們，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你要是沒話，借他幾個膽子，他敢？
“看來，我這個安忍不動的菩薩也成了小人了！”菩薩一笑道：“羅卜啊，你和你的兄弟對我的怨氣很大啊。”
“菩薩別見怪，你知道，我羅卜的兄弟，都沒彎彎腸子，喜歡直來直去。”我一笑道：“要是岳敖冒犯到了，那我代他給您請罪了！”
說著，我做了個俯首的動作。
“你啊，還是那么護短！”菩薩端著手中的寶珠淡淡道：“放心吧，我能裝得下這撕裂地獄千萬惡鬼之煞，還能裝不下你們的那點怨氣？說說吧，今天來找我干什么來了？”
我端起茶水，嗅了嗅，一笑道：“菩薩，您是不是就沒想過，我還能回來？”
菩薩一臉驚愕道：“不落惡果者有信無證，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滅。羅卜素行善果，我為什么會這么想呢？”
“如此說來，還是我妄猜了菩薩啦？”我一笑，故作正經都：“對了，菩薩，我朝你詢問一個人。”
“誰？”菩薩好奇道。
“金絞蜜，哦，就是上次在昆侖上，你派去曾幫助過我那位蜜蠟小精靈啊！”我咬牙切齒道：“這個家伙，悖逆你的意思，私留人間不回來復命也就罷了，竟然還和魔族勾結在了一起。在陽間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最讓我驚訝的是，他還殺了上百個心地法門的和尚。心地法門不是你開宗立派的嗎？這家伙殺你的信徒，對你看來實在不怎么尊重啊……”
我話音未落，就看見禪房后面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出來。
“好你個羅卜，咱們好歹也在一起那么多日子，我沒功勞還有苦勞呢，你怎么能在菩薩面前編排我，給我造謠？”金絞蜜普通跪在了地上，垂頭叫道：“師尊，這都是羅卜話說八道的，我沒作惡，更沒殺人啊。我當時確實不愿意回來念經，有意多流連幾日，可其他的全是假的……”
菩薩有些尷尬，一旁的閔公搖搖頭道：“你啊，到底是個石頭玩意，沒腦子。”
我笑道：“我要是不造謠，不編排你，你豈能跑出來見我？你還不躲在屏風后面聽我說話？”
金絞蜜一愣，看了看菩薩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犯了蠢。
“呵呵，菩薩，你把這金絞蜜安排在我身邊這么久，我身陷囹圄，被夜摩天羅折磨的不能自控，他難道回來的時候沒告訴你？”我一笑道：“我特意把稚川徑路都交給了我那傻徒弟，就是要做出一副決絕而死的樣子。金絞蜜怎么可能回來沒告訴您？”
菩薩臉色有些難看，金絞蜜知道自己泄了秘，沮喪有憤恨地指了指我。
“好吧，我承認，這小東西回來確實告訴過我，你已經被夜摩天羅逼到絕境了，甚至連自己嫡傳寶劍稚川徑路都交給了徒弟，說你這是必死無疑了。可是我卻一直相信，你羅卜不會死的……”菩薩合掌道：“阿彌陀佛，一切眾生。一切蟲。一切神。有生輒死。可你羅卜生志未滅，怎么會死呢？”
一旁的閔公和尚道：“羅先生，你對菩薩，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世人誰不知道，菩薩對你厚愛有加？若不是菩薩指點，當初你們豈能順利打敗鐘馗？菩薩派金絞蜜入陽，本意就是幫你而已，至于你所說的安排窺測，就太言過其實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真的誤會菩薩了！”我站起身，朝菩薩深行一禮道：“鬼醫羅卜，感謝菩薩自始至終的提攜。不過，羅卜不明，佛不斂財，僧不戀權，菩薩為何占了這三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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