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
大雪紛飛。
下邳(pi)郡。
一處干涸的河床上。
一群衣著襤褸的婦女正在吃力地抬著籮筐,籮筐之中,滿是淤泥,足有上百斤之重,壓的她們直不起腰。
大雪依舊下個不停,溝渠內到處都是冰渣子,每行走一步,都留下一個足行的血印。
貧寒之家,無隔夜之糧。
她們不得不拋頭露面出來掙一點口糧。
在不遠處的河堤上,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草棚。
一位粗布麻衣的少年,正圍著沸騰的鐵鍋,鍋里燉著狗肉,少年正低頭啃著骨頭。
這少年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豐姿奇秀,神韻獨超,清新俊秀,堪稱翩翩美少年。
這少年美是美矣,只是形象有些不雅。
手里捧著個骨頭,蹲在一張椅子上啃著骨頭,他的嘴邊全是肉汁,時不時的用袖子蹭了蹭,簡直是沒形象至極。
雙手突然呈喇叭狀,沖河谷的方向喊道,
“下雪了,趕緊回家收衣服嘍。”
河谷地數萬挖泥的百姓聞言,抬頭愕然。
一眼就看到這少年毫無形象的蹲在椅子上,并且沖他們齜牙咧嘴嘿嘿直笑。
眾人搖了搖頭,然后低頭繼續挖泥。
“哈哈!”
見眾人一臉懵逼的樣子,少年樂得哈哈大笑。
這少年是十天前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他一來就接手了這里,原先這里的管事的全被他削成人棍曬成了咸魚。
在草棚不遠處。
木架上又幾個吊著被削成人棍的人形的物體,猶如風干的咸魚在寒風中來回飄蕩。
寒冷的冰霜早已結成寒冰,在午后凜冽的寒光中散發著水晶般的光芒。
懶散的陽光輕撫著這片銀裝素裹的大地,蕭瑟的雪景互映著刺骨的寒風。
河谷往北的方向。
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駛來。
寒風咧咧,旌旗蔽日。
為首之人白面無須,一臉陰柔之氣,身后是一色的裝備精良的鐵騎,每個騎兵手持長戟,背負強弓,宛若出征邊關的戰將。
白面無須之人翻身下馬,打量一番,然后徑直向少年走來。
先是上下打量少年幾眼,發現此少年神采奕奕,氣度凌云,雙眸中一副波瀾不驚的淡然神情。
他衡量一下,立馬確認這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敢問小郎君如何稱呼?”
聲音刺耳且陰柔,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少年似乎不在意老者的問話,淡然如煙的吸食著手中的骨髓,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高墨!”
白面無須老者聞言,神情一松。
眼神精光乍閃,沉思了一下,然后從懷中掏出一份明黃色的絲綢,挺了挺胸膛,尖聲道:
“高墨接旨!”
少年抬了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低頭吸吮骨頭上的濃汁。
“念吧!”
高墨抬手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肉汁,臉上不耐煩的道:“又沒人攔著你。”
“你……”
老者滿臉怒容,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千名裝備精良的鐵騎,眸中精芒乍現。
抬了抬手,豎起中間兩個手指。
正在他準備要揮手的時候,突然……
遠處,黑壓壓的一支騎兵向這邊壓來。
他們就像突然間出現在這里一樣。
毫無察覺。
這隊不足五十騎的騎兵就像陰兵一般,毫無征兆的出現在河谷地。
他們一身黑衣,面敷白色骷髏面具。
猶如從地獄走來的厲鬼。
就連身下的坐騎也是全身包裹在黑甲之中。
給人一種陰深深的感覺,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天空中的飄雪好像被這冰冷的氣息瞬間凍住,像冰雹一樣落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河谷地,一片死寂。
誰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他們屏住呼吸,生怕惡鬼順著這溫熱的氣息來索命。
他們每個人都背著一個黝黑的箱子,腰間掛著一柄圓圓的彎刀。
其形如鐮,彎如滿月。
他們佇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他們佇立在十丈外,鬼面后隱藏的雙眸死死地盯著這邊。
他們雖不發一言,但渾身上下卻迸發出無盡的威壓。
有些膽小的承受不住這滔天般的威壓,瞬間跌坐在泥水中。
人群中依舊一片死寂。
老者冷汗直流,就像是被人抽走身上的力氣一樣,瞬間跪倒在地,面色蒼白,口中喃喃的道。
“陰兵!”
好半晌,陰柔老者才緩過來。
踉蹌從地上爬起來,咬了咬牙,展開了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彭城人氏高墨,天資英奇,體識明允,茲,恪尊天意,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敕封下邳王,授以冊寶,正位王宮,以繼萬年之統,以安四海之心。欽此!”
“恭喜邳王爺!”
白面無須老者彎腰,雙手捧著圣旨,一連討好的表情。
“即日起,邳王爺就替吾大齊陛下守護好這南疆大門,莫要辜負吾皇圣恩。”
“嗯,你可以滾了。”
少年淡然如煙。
接過那上好絲綢制作的柔軟圣旨,擦拭手上的肉汁,隨后像垃圾一樣丟在一邊。
陰柔老者見狀,臉皮子直抽抽,眸中寒芒乍現,不過最后還是隱忍下。
“邳王爺,老奴回了。”
說完,彎腰退出河谷地。
三日后,南陳皇宮宣旨的人也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圣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礴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皋,晉我皇祖,誕育四方,龜紐龍章,遠賜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彭城人氏高墨,護國有功,扶社稷于危難,驅除韃虜,名在當世,功在千秋,今順應天意,特封高墨為下邳王,總理一域政務,輔佐天子,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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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北周皇宮宣旨的天使也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朕仰荷天休,呸承王命。
仰遵成憲,式用袛循。
……
敕封高墨為下邳王,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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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旬日,南梁宣旨的也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朕唯治世以文,戡亂以武,
坤儀毓秀,月室垂精。
……
遙封高墨為下邳王,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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