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一的情況毫無變化,其內容是“護送羅柴德醫生安全離開”,并什么進度條顯示,看來只有完成或沒完成這兩個結果。其獎勵是非索港南部海岸別墅一套,華真行也搞不清楚這套別墅會以怎么樣一種方式獎勵給他。

  華真行并不貪財,假如沒有這個系統的出現,他一樣會救羅醫生,而有了這個系統他也不排斥這些獎勵。東西當然都是好東西,就看怎么來的、又怎么使用。而他更感興趣的是另一個問題,就是把任務完成后獎勵會怎么出現。

  第二天兩人收拾行裝繼續出發。華真行判斷他們應該基本安全了,便沒有讓羅柴德繼續走在前面,換成自己領路。初升的朝陽下穿行黑荒大草原,清涼的風吹散了幾許疲憊,遠處有成群的跳羚在飲水,華真行卻刻意避開了有水源的地方。

  清晨有很多動物都會去喝水,而在干旱的季節對水源地的爭奪也很激烈,飲水的時候很危險,獵殺的場景隨時都會上演,禽獸們的精神也是高度緊張。華真行不想驚嚇到這些野生動物,雖然不怕,但也不想無端招來攻擊。

  幾里國這片草原一年有兩個雨季,分別是春末的大雨季和秋末的小雨季,如今的時節正是大雨季尚未到來之前,一年間最干旱的時候。草原上只有低洼地帶尚存積水,很多河流變成了斷續的水坑、水潭與狹長的湖泊,依靠水源生存的野生動物顯得很擁擠。

  這么大片的荒野自古以來為何沒有得到開墾?墨大爺談過這個問題,有氣候和人兩方面的因素,最重要的是缺乏農耕文明的積累。這里的降水集中,幾乎沒有農田水利工程,既缺乏成熟的灌溉系統,荒原上也不是經過多年精耕的沃土。

  不會種田的人那就是真不會種田,需要從小手把手地教、或者跟在別人后面自己學,至少需要花一代人的時間才能培養出來。不適合耕作的土地那是真不適合耕作,開墾之后需要好幾代人的精耕才能成為熟田。

  至于水利灌溉系統以及農耕技術,在人類歷史上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則需要上千年的摸索才能形成規模與傳統。

  在海外殖民者到達這里之前,當地還一直保持著原始部族社會狀態,人們以采集和狩獵為生。殖民者直接建立了城市,引入了現代工業化社會文明體系,但是并沒有也無心進行大規模的農田水利系統以及基礎設施的建設與改造。

  城市及周邊有工業與服務設施,郊外也有種植園和農田,但都是在有條件的地方搞局部區域的開發,假如放到幾里國整個疆域中去看,那就像皮膚上的一塊塊癬斑。

  這讓華真行想到東國舊社會的大尚海,十里洋場不可謂不繁華,但是走幾步到了江北廣闊的農村與城鎮,便會發現巨大的反差。

  其實非索港曾經也很繁華,后來被種種原因導致的社會撕裂所摧毀,如今又在緩慢重建。但就算回到了當初,又好似一切并未改變,而今天的東國卻已完全不同。

  華真行為何會有這樣的聯想,因為他最感興趣的海外國家就是東國,用心學習過東國的歷史,還看過不少圖文資料。

  很多生活在郊野的幾里人平時也種地,但是他們種地的方式會讓一個東國人目瞪口呆,就是在雨季來臨之際把種子撒在荒野上,到了成熟的時候就去收。不耕不灌不鋤不管,野種天收全看老天爺的臉色,其產量可想而知,而且很多作物是不能這么種的。

  當地最常見的一種作物是木薯,水磨晾干成粉,再蒸熟去毒可當口糧。野種的方式去收獲,疣豬等野生動物也都愛吃。

  除此之外,荒原上的物產不能說不豐富,比如猴面包樹的果實也可以充饑,能吃的東西還有很多……但也就這樣了,不可能指望他們有多么高明的農業及食品加工技術,更別提美食烹飪藝術了。

  墨大爺曾經行走幾里國北部的廣大荒原,他認為這片地方是完全可以開發改造的,甚至指出該怎樣修建水利工程與灌溉體系,在哪些區域進行開發,既不影響整體生態又能發展出現代農業與加工業,最終還能改善整個區域的環境和氣候。

  墨尚同雖然有這樣的考察結論,但不可能實現這樣的藍圖,這片荒原不是他的也不是草鞋幫的,就算憑借如今的草鞋幫也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華真行曾問墨大爺怎么樣才能做到,當時旁邊的柯夫子插了一句話:“若物料器具足,十萬東國華族人足矣。”

  這話也許并沒有吹牛,非索港如今就有東國的援建項目,他們的工作效率與建設能力令當地人望塵莫及。同樣的工程假如讓當地人自己去干,恐怕幾十年也搞不定,而到了東國建工集團手里也就是一年半載的事。

  這些東國工人的工作量在當地人看來已經很大了,但他們還有閑暇去種地,在駐地內以及周圍開辟了很多片菜地,各種蔬菜都有,而且長勢都那么好。楊老頭是個嘴饞的家伙,當地吃不著的各種新鮮蔬菜,他都攛掇華真行去東國工人駐地去買。

  小華和楊老頭平時又能吃多少,工地負責人老雷以及工人們與華真行都混熟了,基本都是白送給他。楊老頭也不白要,每次都讓華真行拿點東國產的煙酒過去。

  那里很多工人在東國時也沒種過地,為什么跑到這里就能開墾出田地,而且把菜種得這么好呢?還養了雞能天天下蛋!有一次做了一盤土雞蛋炒紅椒之后,華真行問過楊老頭。

  楊老頭告訴他,這就是基本素質和成長環境不同,簡而言之就是人不同。人從哪里來,就和那些菜一樣,都是從社會這塊地里種出來的。

  那些援建工人,在東國不僅接受了法定義務教育,而且至少都有高中學歷,東國的基礎教育是很扎實的。他們已經學會了集體管理與勞動協作,從小耳濡目染,很清楚無論得到什么都需要勤勞和智慧,他們就是成長在那樣一個文化環境中,既不懶也不笨。

  所謂笨不笨未必是先天的智商,更重要的是代代傳承的思維方式;所謂懶不懶,最重要的則是相應的行為方式。他們雖然從來沒有種過菜,只要有人教或者找到教學資料,就能上手種出來,而且能越種越好。

  當時見華真行還在眨眼睛,楊老頭突然問了一句:“你見過這里的人打井嗎?”

  華真行知道什么是水井,但從來沒有見過實物,當初學了這個東國字之后很疑惑,還找楊老頭問了很長時間,想搞清楚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后來他自己學會上網了,又查了很多圖片和視頻資料,算是見識了一番。

  非索港當然建在有水源的地方,否則也不能發展成這樣一個大城市。但是缺乏干凈的飲用水是幾里國大部分民眾都面臨的問題,至少聯合國的每一份有關報告中都是這么寫的。

  其實幾里國的年平均降雨量并不算很低,但問題是雨季比較集中,而干旱時間很長,這里又極度缺乏水利工程。

  非索港的中心區域有自來水,供水系統曾經被破壞過后來又重建了。但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張,很多街區如今是沒有自來水的,他們都習慣了每天用壇子或桶去固定地點打水,很多人還把各種器皿頂在頭上。

  生活在郊野的民眾平日基本都是去河流里打水,旱季如果斷流了,則在低洼的水潭中取水,靜置沉淀就拿來飲用。這樣其實很不衛生,各種慈善救援組織也時常給當地民眾發放凈水片。但是當地沒有人打井,假如是在東國,過去幾乎每個村莊都會有不止一口水井。

  聽見這一問,華真行愣了愣才答道:“真沒見過,他們根本就不會打井。”

  楊老頭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道:“這就對了,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打井的!打井多麻煩啊,需要好多人一起干挺長時間的活,很臟很累,既危險也不見得一定能出水。有這工夫,早就去河邊把水給打來了,然后就可以去找點樂子,是不是?”

  華真行被逗笑了,連連點頭道:“楊總說得太形象了,當地人確實是這樣,他們真就是這么想的。”

  楊老頭:“文明的啟蒙,首先是思想的躍遷。人們有了自覺的意識,能克服本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很多正確的事情是違反人性本能的,比如春天播種,它不可能讓人立刻就得到滿足,要等到秋天才有收獲,它是理智的選擇。

  東國有個成語叫深謀遠慮,打井如此,種菜也是如此,不是出于當時的欲望沖動。東國早在幾千年之前就跨越了這個階段,完成了文明啟蒙和思想躍遷,然后不斷傳承到今天。

  可是這里呢,從郊外走到市區,原始部族直接遭遇了現代工業與殖民資本,還來不及完善這個過程,要么直接喝自來水,要么去河邊提水,沒有人會打井,也不想學著打井……現在你明白了吧?”

  華真行:“好像有點明白了。”

  楊老頭:“你還小,總有一天會徹底明白的。”

  華真行確實還有點懵懂,后來他又聽雷總工說了更多種菜的故事。雷總工在黑荒大陸不止到過一個國家,當然也不止援建過一個工程。上一個工程不在非索港,他們干了差不多有兩年,也在駐地搞了很多塊菜地,令當地人倍感神奇。

  工程完工后工人們都撤走了,當地人就把這些菜園當寶貝似的紛紛搶占……幾個月前有些維護工作,雷總工順便回上個工地看了一眼,菜園又變成荒地了。

  東國的援建工人雖然很會種菜,但那只是在駐地附近開辟小規模的菜園,遠遠解決不了這片荒原的問題。華真行看見旱季中的大草原,莫名想起了當地人是怎么種地的,又想起了墨大爺當年的考察結論,還想到了種菜與打井的故事……思緒發散得很開。

  他突然間又有一種聯想,那突然冒出來的“歡想國系統”將來會不會給他頒布一個任務,就是像墨大爺-描繪的藍圖那樣改造這片荒原?假如真有這種任務,按照柯夫子的說法,得有十萬東國華人,還得器具物料充足,這怎么完成啊?

  自從莫名的“系統”出現后,華真行的想法變得很活泛。正在此時,身后的羅柴德喊道:“華,我們休息一下吧,實在走累了。天熱了,水也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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