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主角攻受怎么為我打起來了 > 第 135 章 番外一
  謝如珩死后第十年,唐白成為了知名的武器制造師,繼承了武器研究所,成為像白致那樣大齡不婚事業有為omega。

  “糖糖啊,你看童夢他都生二胎了,你連個戀愛對象都沒著落。”唐母小心翼翼道:“你準備什么時候再去相個親?”

  四十七歲的唐白留著時下最流行的蛋卷頭,蓬松的淺咖色卷發襯得他的臉小而精致,他前段時間剛作為機甲制造大賽的評委在公眾前露面,僅僅靠臉就上了一次熱搜。

  那天唐白穿著白襯衫,坐在他最經典設計的粉紅兔機甲肩頭,揮揮手沖眾人打招呼,風把他一頭漂亮的卷發吹得有些凌亂,他笑眼彎彎從機甲上跳下來的樣子,還是當初的少年模樣。

  有人在熱搜上留言說,唐白雖然事業有成,但他未婚未孕,人生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這條評論被網友罵了上萬條,“只以婚姻判定幸福的人滾,我男神是把自己嫁給了聯邦的機甲制造事業好嗎?!沒有我男神設計的一系列機甲擊敗帝國,你現在還能坐在這里幸福地上星網?”

  不過網友們的戰斗力再怎么強,也不能去噴唐白的頭號催婚對象——江幼雯。

  面對日常催婚的母親,唐白無奈道:“適齡的單身alpha、beta我不都相親過了嗎?你又找到新的相親對象了?”

  “不是。”唐母的神情有些遲疑。

  唐白挑眉道:“先說好,年紀太小的我不喜歡。”

  之前唐母給唐白介紹了一位小二十歲的相親對象,那位小朋友據說是唐白的迷弟,喜歡唐白十年了,見到唐白的那一刻就爆炸臉紅,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好。

  唐白和對象相親一天,感覺自己不是在約會,而是在參加粉絲見面會,而且他和這個年紀的人也聊不到一塊去。

  他說某條小吃街上的兔肉很好吃,對方只知道那條街現在建起了商業樓,他說地下競技場的機甲風格樸素肅殺,對方沒有去過這個已經被整改的地方,他說過去的omega不能在街上走路,對方趕緊恭維他對omega權益保護做出的貢獻......

  那天結束后,唐白想或許不是那個孩子的錯,只是他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永遠地留在了過去。

  “不是小朋友,是顧圖南。”

  唐白愣了一瞬,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重復道:“顧圖南?!”

  *

  謝如珩死后,他那為人稱道的一生除了傳奇的事業,還有和顧圖南的愛情故事。

  他和顧圖南在軍校相識,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說,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一個是貧民窟出身,一個是貴族子弟,兩個相似又不同的人在競爭中惺惺相惜。

  有很多人猜測他們是在軍校生活中就被彼此的優秀吸引,因此畢業后二人共赴戰場時,顧圖南才甘愿做謝如珩的副官,一個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一個兵行險棋劍走偏鋒,風格互補,共同創下了許多堪稱經典的戰役。

  許多謝顧cp粉都是從教材記錄的經典戰役里嗑糖,比如卡蒙拉戰役里,當時還是少將的謝如珩提出了一個大膽的作戰計劃,所有人都覺得太冒險了,眾人想要讓顧圖南去勸阻謝如珩,但一向求穩的顧圖南沉默了許久,卻道,可以一試。

  后來有人采訪顧圖南,問顧圖南為什么支持謝如珩做這個瘋狂的計劃,顧圖南除了闡明該方案的優點外,還補充了一句,少將閣下為了構思這個方案不吃不喝一整天。

  當時一堆cp粉表示自己嗑瘋了,說幸好有顧圖南這樣一個支持理解謝如珩心血的愛人,而唐白卻盯著“不吃不喝一整天”這短短的一句話,看了許久。

  謝如珩喜歡吃他做的東西,唐白記得謝如珩吃他做的小甜點的模樣,那么專注,全神貫注,仿佛全身心投入進去,吃得干干凈凈一點都不剩后,還要用一百字打底的彩虹屁說出自己的吃后感。

  唐白想,人怎么可以一天不吃不喝呢?如果當時他在謝如珩身邊,他一定會努力做出讓謝如珩愿意分出精力去吃的美食。

  但是他又想起了謝如珩曾經對他說過的,我只是把你當成朋友,我不喜歡你的愛,這讓我覺得有點惡心。

  每當唐白想起這句話,他都會覺得傷心。

  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每每想起還是有點傷心。

  他想謝如珩說出這句話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們都是omega,他們擁有著一樣的性別,他們不應該被彼此吸引。

  唐白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童夢喜歡他,向他告白,他還會和童夢繼續做朋友嗎?

  會還是會的,只是不會那樣親密了吧。

  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別胸針的手顫抖了一下,唐白看著鏡子里恍惚的自己,他換上了一身黑衣,別著水晶胸針,他很少穿黑色,一身黑的裝扮更是只在謝如珩的葬禮那天穿過。

  那天他一襲黑衣,胸口佩戴著白玫瑰,他在謝如珩的葬禮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到所有人都詫異地望著他——

  “這個人和謝元帥有關系嗎?”

  “真奇怪啊,非親非故,謝如珩閣下的愛人都沒有哭得那么傷心。”

  “謝元帥從來沒有提到過他吧。”

  “也許他是謝元帥的資深粉絲?”

  ......

  母親和童夢慌張地扶起他,問他怎么了,他說,他說啊,他說謝如珩是我的偶像,是我的omega之光,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全身都在抖,他想說謝如珩是我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不只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

  可是他不能這么說。

  謝如珩不喜歡他,他的愛會讓謝如珩惡心,他不能在謝如珩的墓前說這些話。

  在謝如珩死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會克制著自己去墓地祭拜的沖動,他對自己說,那塊墓地沒有謝如珩的尸骨,謝如珩死前去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于是那段時間他開始四處旅游,他希望自己可以找到謝如珩死前去的地方,他走了很多地方,結識了很多人,很多人都認識謝如珩,那些人也認識他,說他是謝如珩之后的omega之光。

  他說不是的,他說omega之光只有一個。

  有個小孩子懵懵懂懂對他道,可是大哥哥,那個omega之光已經死掉了呀。

  謝如珩已經死了。

  他花了一年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那個用生命燃燒自己,閃閃發光的謝如珩再也不會回來的事實。

  十年過去了,他似乎已經從那種沉重的悲傷中走了出來。

  不光是他,顧圖南也走出來了。

  不僅走出來了,還要來找他相親......

  想到這里,那悲傷的心情變成了悲憤,唐白生氣地想顧圖南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忘記謝如珩。

  但是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他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沒有人永遠處于熱戀期,謝如珩已經離開這個世界整整十年了,在這十年里顧圖南沒有另尋新歡已經算是很長情的alpha了。

  他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去要求顧圖南為謝如珩終身不娶。

  唐白戴上黑色禮帽,他從房間走出,一個人開車去約定好的餐廳。

  街道上有omega學生和alpha學生走在一起上學,唐白出神得望了一會兒窗外那些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他想這樣的景象是謝如珩很想看到的,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記得謝如珩對他暢想未來的樣子,那向來沉寂的鳳眸燃起了未名的光,好似布滿星辰的夜空。

  他忘記自己當時說了什么話,卻牢牢記得那雙眼睛美得出奇,以至于他心心念念了這么多年,每次想要忘記時,抬頭仰望星空,都會想到謝如珩。

  謝如珩死后,他常常會一個人呆呆地仰望星空,手里拿著謝如珩唯一送給他的東西,那本有些陳舊的書。

  天上的星星低垂,它們的活動是無聲的。

  唐白仰起頭望著這些璀璨的星子,他忽然就想起和謝如珩相處的點滴,都是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謝如珩對他說人死后會變成星星。

  他對謝如珩說,那星星之間會聊天嗎?星星之間的聊天方式是不是眨眼睛?

  他說著對謝如珩擠眉弄眼,謝如珩看著他,淺淺地笑開了。

  那個時候的他總以為謝如珩是喜歡他的,因為謝如珩總是對他笑得那么溫柔,看他的眼神也那么溫柔,對他說話的聲音也好溫柔,那么細水長流的溫柔,溫柔到他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現在想來,應該只是他自己的大腦在美化這一切,只是一個簡短的眼神接觸,卻被他自己美化成了藏起來的溫柔,那些對于謝如珩來說都未曾放在心上的點滴,卻被他自己日復一日的回憶在心中沖刷出了不可磨滅的溝壑痕跡。

  是他在自作多情,又怪得了誰?

  唐白從車上下來,他試圖吐出盤旋在胸口的郁氣,雖然這樣做的效果并不大。

  他心情不好,表情也不好,不過他本來也就沒有打算好好約會,因此就放任著自己冷著一張臉進了餐廳。

  看到顧圖南提前為他點好的芒果椰奶刨冰時,唐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一點,他應該對顧圖南說過自己對芒果過敏吧?說過了嗎?沒說過嗎?記不清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他自己也記不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從座位坐下的那一剎那,唐白又突然想起他曾經為謝如珩做一份芒果千層,謝如珩吃得很滿足,吃完問他為什么不動,他說自己對芒果過敏。

  謝如珩立刻緊張道,你芒果過敏做芒果千層的話會過敏嗎?

  他說自己過敏不是很嚴重,只是聞到會有一點點不舒服。

  于是謝如珩嚴肅道,你下次不用做這個了,你做什么我都喜歡吃。

  唐白又想起自己之前相親到一個信息素是芒果味的alpha,他說抱歉啊,我對芒果過敏,我不喜歡你的信息素。

  那個alpha不甘心道,我相信愛情更重要的是靈魂的吸引,只要足夠相愛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并不重要。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個alpha說得很有道理,如果是謝如珩的話,即使謝如珩有著芒果味的信息素,他依然會很喜歡。

  于是他點頭,然后再次拒絕了那個alpha。

  “好久不見。”顧圖南的開場白打斷了唐白的回憶,唐白回過神來,他頷首道:“好久不見。”

  “我沒想到你愿意來,伯母說你這段時間推了很多次相親。”顧圖南和唐白寒暄道:“據我所知你最近在研究‘我超萌的’反導系統第三代,好像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需要軍部為你提供幫助嗎?”

  “謝謝,不需要。”唐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顧圖南指了指他為唐白點的芒果椰奶刨冰,“這是這家店很受歡迎的甜點。”

  “不好意思,我對芒果過敏。”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顧圖南準備再點其他的東西,唐白卻道:“不用了,武器研究所的事情很多,我這次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是問我為什么曾經拒絕了你,現在又主動來找你嗎?”

  當年他們互相把對方當成相親擋箭牌,后來顧圖南突然提出結束這段關系,并且直言自己有了心愛之人。

  “我欣賞現在的你,你獨立自強,武器制造才能遠超眾人,你是我心儀的類型。”顧圖南自問自答,可他面前的omega卻沒有絲毫被夸獎的喜悅,秀氣的眉頭蹙起,看向他的眼神是徹頭徹尾的失望,“這些話,你也對他說過嗎?”

  這個他沒有說出人名,但顧圖南知道唐白的意思。

  “說過。”顧圖南稍加思索后冷靜地回答道。

  態度不像是在對待自己的真愛,反而是在做題時回憶起一道類似題型,歸納總結出類似的解題方法。

  唐白死死地握住水杯,那淡然自持的聲音出現了微不可察的顫音:“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謝如珩的感情,你怎么可以......

  當他控制不住要將這杯水往顧圖南臉上潑時,他聽到了顧圖南接下來的話:“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本來這件事我應該瞞著,但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這樣瞞著反而是對你的傷害。”

  看著唐白有些憔悴的面容,顧圖南頓了頓,他說:“曾經我答應幫謝如珩完成一件事,這十年里我一直在遵守這個約定。”

  “謝如珩并不喜歡我,他只是拜托我幫他一個忙,讓我在他死后告訴世人我們相愛過。”

  “啪嗒。”

  唐白打翻了水杯。

  水杯里的水打濕了桌面和唐白的衣服,唐白卻仿佛未曾察覺般緊追著問:“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唐白的失態超出了顧圖南的預料,他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畏首畏尾,顧圖南一字一句重復道:“謝如珩并不喜歡我,他只是拜托我幫他一個忙,讓我在他死后告訴世人我們相愛過。”

  顧圖南看到唐白全身都顫抖起來,仿佛聽到了什么徹底顛覆他認知的事情,“他、他什么時候去拜托你的?”

  “首席考核的機甲對決結束時,我撞到了他的發情期,知道了他是omega,過了幾天后我對他表白,他拒絕了我,又拜托了我這些事情。”

  說完這句話,顧圖南看見唐白呆呆怔怔地流下了一滴淚。

  隨后眼淚和碎玉珠子般掉了下來,一滴又一滴,連同濃郁到極點的悲傷。

  他明明是在哭,笑容卻在布滿淚痕的臉上揚起,唐白捂住臉,用雙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在人為制造的黑暗里,他似乎可以拋下現在的一切規矩、冷靜、體面,像個委屈到極點的孩子那般嚎啕大哭。

  *

  在唐白的記憶里,他和謝如珩的初遇是在聯邦軍校的圖書館。

  他請謝如珩幫他拿書,這個alpha很高,手長腳長,長相好看到過分了。

  他認為這個alpha可以參與競選聯邦軍校的校草,校草這種東西是他們禮儀學院的一群omega閑著沒事搞出來的評選。

  唐白捧著書回寢室時,正好聽到童夢他們熱火朝天地討論這屆聯邦軍校的新任校草,見唐白來了,小omega們安靜了一瞬,在唐白詢問的目光中,童夢不好意思地開口道:“寶貝,不是我們不講親疏,只是這次的新校草顏值太能打了,我們也很難昧著良心說顧圖南比他帥,當然顧圖南也是很帥的!”

  唐白好奇地湊近一看,只見禮儀學院評出來的新校草的照片是一張抓拍。

  是在聯邦軍校新生剛入學的校門口,黑發黑眼的alpha提著行李,他似乎感受到了拍攝儀器,冷著臉回過頭,泠冽的鳳眸對準鏡頭,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穿越時空和屏幕,連同那濃墨重彩的美貌沖擊了唐白一臉。

  “他叫謝如珩,君子如珩,他真的太好看了!”

  唐白笑了一下,“是啊,本人比照片還要好看。”

  眾omega:“!!!”

  唐白把圖書館偶遇講了一下,大家羨慕到哀嚎,“我也好想偶遇校草啊!”“聽說他本人看起來很兇,你到他面前腿就軟了!”“但是糖糖的描述里謝如珩人很好啊,還幫忙拿書了......”

  大家在幻想著美好的愛情,唐白做完護膚工作躺在床上,放下床簾,看起了《能源振動》,翻起這本書時,他偶爾會想起謝如珩將書遞給他的模樣,確實是十分優越的長相。

  唐白想,如果他真的要迫于壓力結婚,不如就找這個這樣長相的,長成這樣即使沒有愛情,每天看著也能賞心悅目。

  這個時候唐白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成不變的,平靜得像一汪死水,他按部就班地上課,相親,有時候陪母親逛街,看母親在逗籠子里的金絲雀時,他會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人生。

  他想自己和籠子里的鳥雀,好像沒有多少區別。

  每當他有這樣的想法時,他就會拿出圖紙,一個人悄悄提筆設計,這是他的世界,他在這個世界里揮灑自如,時而放飛一只肥啾讓它嚶擊長空,時而領來一只二哈讓它肆意撕家,他只有在這樣的世界里才可以找到片刻的真實。

  很多時候他去照鏡子,都認不出鏡子里的人是誰,黃主任說全天下的alpha都會喜歡他這樣的長相,但其實那些alpha的喜愛對他來說實在不值一提。

  他精心打扮自己,只是為了取悅他自己。

  可是現在他再去看自己,無論鏡中人有多么好看,他似乎都無法高興起來了。

  機甲制造大賽的直播在播放,冠軍是程陽彬,唐白看到爺爺親自授予這個alpha獎杯,他看到彈幕發出數不清的贊美之詞,他看著看著,就突然關掉了直播。

  他有點臭屁地想,這個冠軍的水平不如我。

  然后他有點難過,難過自己的才華不能施展。

  他覺得這是這個世界的損失。

  唐白抱著厚厚一沓的寶貝圖紙,他不希望這些作品一輩子都無法面世,于是他委委屈屈地撅著嘴,登陸機械之棺,正好看到有人發帖尋找自由操作模式里自由程度極高的機甲。

  誒?

  唐白扒拉出一張粉紅兔兔機甲的設計圖紙,覺得這張圖紙完全符合要求,他思考了一下,聯系了那個機甲師。

  那個機甲師希望圖紙價格能便宜點,將外形的預算降低,還拿地下競技場的機甲風格和他舉例,降價是不可能降價的,他設計的機甲圖紙怎么可以賤賣?

  但是這個機甲師其他的話卻引起了唐白的興趣,他沒去過地下競技場,一時間十分好奇,最后他對這個機甲師說了自己設計這款機甲的初衷后......

  他迎來了意想不到的連環彩虹屁。

  “在所有為戰斗誕生的武器中,只有您站在了全人類的角度上去設計,不分性別,不分性征。您是星際歷史上第一位將omega與機甲聯系起來的設計師......”

  唐白他......看樂了。

  他的嘴角翹到天上和太陽肩并肩,感覺自己被吹得飄飄然,他一邊笑,又一邊哭。

  他想這個人說的未來可真美好啊,什么值得載入史冊的機甲設計,什么給星際機甲制造帶來里程碑式巨變的理念,可是這些東西都不會實現,他只是一個omega,他做不了機甲制造師,他的理念不會被人聽到。

  他和這個機甲師聊到深夜,很多事情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可也許是他和這個機甲師太合拍,又也許是他真的太累了,太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而這個名為“X”的網友不了解他的現實身份,不知道他的性別,所以他能毫無顧慮地對方說這些。

  他說他最近有了一個飛行機甲的構思雛形,設計靈感來自于他看到的一只金絲雀。

  那是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很漂亮。

  X問,是金絲雀外形的機甲嗎?

  他說不是的,外形是銀喉長尾山雀,俗稱肥啾,你看過肥啾嗎?他把銀喉長尾山雀的圖片發給X。

  過了一會兒,X對他說,我看過,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野鳥,我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通常并不好看,很瘦,也不是純白色,照片上拍的都是它們狀態很好的樣子。

  X又對他說,這種鳥不適合當寵物,吃得不好會死,太過孤獨也會死,最適合它的生活是在森林里自由自在。

  是啊。

  太過孤獨是會死的。

  唐白突然有些喘不過來氣,他呆呆地躺在床上,抱著無聲的帕露露玩偶,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他不想要再呆在這籠子里了,他想去外面看看,看點什么都好,他不想再過這一成不變的生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過一眼就看得到盡頭的一生。

  所以他決定動身去地下競技場。

  也就是因為這個決定,他遇到了蕭城,或者說,他再次遇到了謝如珩。

  黃主任說,想要加大脫單的成功率,可以和alpha做刺激的事情,哦,這種刺激不是指少兒不宜的事情,而是利用吊橋效應,讓對方誤把特殊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心動。

  他一開始想是英雄救美的光環和吊橋效應讓自己對蕭城產生心動的感覺。

  但他后來思考了很久,他發現并不是。

  那次相遇,讓他看到了謝如珩冷峻外表下桀驁不馴的鮮活靈魂,明明是冰冷的眉眼,眼里卻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那是一個他未曾接觸的世界,滾燙,鮮活,令他過分著迷。

  謝如珩帶他去地下競技場,幫他挑選好面具,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和謝如珩參加化妝舞會。

  可那不是舞會,那是殘忍的地下競技場,謝如珩看他害怕,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皮能感受到謝如珩手上的傷痕,他在想這個人到底經歷了什么呢?是什么讓他如此凌厲又自由,是什么讓他保持著不羈的靈魂?

  四周響起了觀眾的嘶吼歡呼,可是這一刻,他卻像聽到了謝如珩身體里江河流淌大海呼嘯的聲音,這讓他好想去那個陌生的世界,和謝如珩一起冒險......

  他主動提出要教謝如珩跳舞。

  他會跳舞,他經常會在各種晚宴上跳舞,他在舞會上笑得那樣張揚,可其實他并未感到多少快樂。

  日復一日的相似舞步,只讓他感到厭煩。

  可是當謝如珩在人聲鼎沸的廣場,對他攤開掌心,對他說,這位小少爺,我能請您跳支舞嗎,那一刻他真的感受到了由衷的快樂。

  想和你跳舞,想好喜歡你呀。

  他們一起走過貧民窟的大街小巷,教凌先生那里的孩子學習,他們也會遇到不懷好意的壞人或者是小流氓,當他第一次用貧民窟的臟話罵這些流氓時,謝如珩那一刻詫異的神情唐白這輩子都忘不了。

  謝如珩遲疑地說,我以為你只會念很華美的詩章...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他笑得前仰后合,看著謝如珩茫然無措的模樣,唐白笑得更開心了,他笑著說,我當然會念詩呀,我給你念一首好不好?

  喧嘩的集市里有人說接下來就要放煙花了,謝如珩看著他,點了點頭。

  “南方的明眸,烏黑的眼睛。我從目光中閱讀愛情。”

  一簇花火攀升到頂端,它知道自己的綻放只在霎那,為了這一刻的絢爛它將犧牲此生的全部。

  在眾人的驚嘆聲中,絢爛的煙花點綴了夜空,也點亮了謝如珩的眼眸。

  “自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他看著謝如珩,看到那點由煙花綻放燃起的光變得暗淡,因為極致美麗只在瞬息間化為一縷煙云。

  然后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謝如珩并沒有吻他,謝如珩對他說,今晚的煙花真美。

  是啊,那晚的煙花可真美。

  他以為謝如珩是他生命中那顆不落的星,但謝如珩卻是煙火,他此生見過最美,也最絢爛的煙火。

  那朵煙花拼盡所有,燃燒一切,當他耗盡自己的全部燃燒生命時,連這世間的黑暗都被他照亮剎那。

  無數人驚呼著,贊美著,感慨著,惋惜著,他們仰望著這個機甲師,看他以貧民出身,孤身一人,登上了元帥之位。

  唐白也是無數仰望者中的一員,他很難不去關注謝如珩,不去關注這個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聯邦之光。

  爺爺說謝如珩是個將才,有大抱負,母親說謝如珩是優質的相親對象,不過謝如珩現在忙于事業,聽說把所有的相親都推了,不過alpha粗心大意,不會照顧好自己,身邊沒有一個omega怎么行呢?聽說謝如珩胃不好......

  再后來,就是謝如珩當街斬殺程陽彬,被關進牢里。

  他知道隱情,知道謝如珩是為了一個被玷污的omega。

  這么多年過去了,謝如珩一直都沒有變,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的底線,這一切一切都沒有變過。

  唐白依然記得謝如珩對他講過的omega的力量,告訴他那美好的未來,這些東西這么多年也只有謝如珩對他講過。

  他有些時候多希望謝如珩不要對他那么多美好的東西,這樣或許他就不會對謝如珩念念不忘了。

  他做了一份便當,假裝是母親做的,然后他托顧圖南送過去。

  他又和白致一起為謝如珩出獄這件事奔走,他想謝如珩不應該被困在這牢籠里,因為這是謝如珩啊,這是無拘無束,應該在外界大放異彩的謝如珩。

  雖然謝如珩不喜歡他,但這和他崇拜謝如珩并不沖突。

  再后來,他知道了謝如珩是omega的真相。

  他了解到了一切“真相”,謝如珩是omega,注射偽裝藥劑進入聯邦學院,和顧圖南相愛,他們一起上學,入戰場,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也就是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么謝如珩說他的愛,讓他惡心。

  他去見了謝如珩,躺在病床上的謝如珩沒有什么血色,日光透過百葉窗照在謝如珩的身上,謝如珩迎著光望向他,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他似乎又看到了當年救下他的那團火。

  生機勃勃,野性十足,桀驁不馴,即使是病中也不會熄滅的那團火。

  他聽人說謝如珩在重傷未愈之際,操作機甲打敗了所有挑戰他的人,把那些人通通都打服氣了,傲然守住了自己的軍裝。

  真好啊......

  唐白想到了鼠,那個在地下競技場守著擂臺,戰無不勝的機甲師。

  這么多年過去了,謝如珩一點都沒變。

  唐白忍不住問,是不是因為我是omega,顧圖南是alpha,所以你才不喜歡我,喜歡顧圖南。

  謝如珩說是的,我只把你當朋友。

  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原來只是這樣啊。

  他努力揚起笑來,對謝如珩說,其實現在也不錯,你是我的omega之光哦,祝你幸福。

  謝如珩對他說,也祝你幸福。

  唐白無法再坐下去了,他走出病房,他望向天上耀眼的陽光,燦爛到讓人落淚的光。

  淚水從眼尾滑落,他長長地、顫抖地吐出了一口氣——

  你是翱翔九天的鳳,而我只是一只籠中鳥。

  但當我知道你過得幸福,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一周后,顧圖南得知了唐白要結婚的消息。

  結婚的對象不是他,而是謝如珩,是那個已經去世十年的omega。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舉世嘩然,連顧圖南都沒有想到唐白會做到這一步,他突然發現唐白和謝如珩這兩人在某種程度上很像,只要認定了一件事,不管前路有多么艱難,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去達成。

  無數反對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很多人甚至以為唐白瘋了。

  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出要和死人結婚的事情?

  而且那個死者還是和唐白同一性別的謝如珩元帥!

  這真是瘋了吧!謝元帥的愛人是顧圖南!連顧圖南都沒有和謝如珩結婚,唐白一個外人在瞎摻乎什么?!

  在眾說紛紜之中,唐白出示了一段特殊的視頻,那是魔銀觸發時空特性后,通過特殊方式記錄下的視頻,視頻里面顯示唐白喜歡謝如珩,謝如珩喜歡唐白,謝如珩因為自己的壽命選擇隱瞞,而這段不為人所知的感情,最終以這種方式公布于眾。

  一個生前是改變聯邦制度的omega之光謝如珩元帥,另外一個是掌握了武器研究所的武器制造大師唐白閣下。

  他們錯過了二十七年,但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

  一個月后,獨自一人度完蜜月的唐白來到了謝如珩的墓前,他抱著一束白玫瑰,還有一本陳舊的書。

  墓碑上的男人眉目如畫,桀驁又溫柔。

  唐白看著黑白照片上的謝如珩,他對謝如珩說起了自己這次旅行經歷的事情,他說帝國有個王子叫安德烈,也注射了偽裝藥劑,帝國為他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葬禮,他說因為有了他們兩個人的改變,這個世界有許多國家接受omega參軍......

  他說了很多,說累了,唐白靜靜地倚著墓碑坐下,他看了一會兒這座墓陵四周的墓碑,這里葬著謝如珩的戰友們,這是英雄的安息之所。

  而他則是英雄的妻子。

  這個認知讓唐白笑了起來,他翻開了謝如珩送給他的那本陳舊的書,在某一頁找到一枚干枯的玫瑰花瓣,而那一頁記錄這樣一段話:

  “我來送你一件禮物,在那么多星星中,我會在其中一顆星星中繼續生活,我會在那顆星星上繼續歡笑。

  這樣一來,當你仰望星空的時候,就會覺得好像所有星星都在歡笑。”

  唐白仰起頭,天上晴空萬里,沒有星星,他靠著的不是一具軀體,而是一具冰冷的墓碑,但是他的心卻出奇的寧靜,他對這座安靜的陵墓輕聲念起了曾經念過的詩:

  “南方的明眸,烏黑的眼睛。我從目光中閱讀愛情。”

  “自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當我想要見你時,不需要凝望星空,因為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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