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人群中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查培新，王艾的大腦迅速轉動起來。隨意和相熟的領事館干部打了幾聲招呼，安排康絲負責接待以及一會送到基地參觀的行程后，看了一眼老領導，默默上了樓。
三樓書房，王艾親自斟茶。查培新摘下禮帽、圍脖，背著手看了看充斥著《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俄國革命史》、《帝國主義與革命》等著作的書架：“很注意學習嘛。”
王艾陪笑：“偶爾翻翻。”
“嗯。”查培新手指拂過書架，指著幾本道：“正在研究宗教問題？”
“談不上研究。”王艾搖頭：“就是比較感興趣。我覺得，現在這個時期，正是帝國主……哦，想看看革命前輩們都怎么解決的。”
“于是你就看霍查？”
“如果……他山之石嘛。”
“看一看可以，但不要學歪了，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情況。”
“嗯，我懂。”
查培新看完了一圈，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打開隨身的皮包，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王艾疑惑的接過來，打開，眉頭很快皺了起來，旋即抬頭吃驚的道：“有外國情報組織調查我？”
“宗教勢力之外，社會名人也是一個渠道。”查培新淡淡的道。
王艾搖了搖頭，苦笑：“我還研究別人呢，沒成想我也成為了被研究對象。也許我該用索爾仁尼琴扎個疫苗。”
查培新笑了一下：“你前幾天在倫敦終究還是太出風頭了，引起了人家的注意，人家就順藤摸瓜摸到了你的那個特殊黨費賬戶。要不是我們的同志及時做了修補，恐怕你現在的身份已經曝光了。”
王艾抬起頭，目光堅定的道：“曝光我就承認就是了，我堅持理想有什么錯？”
查培新望著王艾，“嗯”了一聲：“那么，你就將徹底告別足壇兩大獎、告別主流贊助商、告別主流聯賽。”
王艾一驚：“這……”
“啪！”查培新輕輕拍了下桌子低喝道：“阿迪達斯、可口可樂，會讓一個中共黨員做他們的全球代言人嗎？皇馬、國米的大資本家們，會把一個默念‘埋葬資本主義’的共產主義者當心腹嗎？”
王艾目光發直，一口氣憋在胸膛里，半天才道：“我很注意保密的……”
查培新搖了搖頭：“對一個共產主義者來說，歐美世界就是前線。如果你是一名普通人倒還好，可你不是。你是全球最有名的球星之一，你拿到了金球獎，你上升勢頭很猛……小王，今時不同往日，我們的祖國很孤單，沒法像蘇聯支撐雅辛一樣支撐你。”
王艾的雙眉挑了起來，擱在桌子上雙手攥成了拳頭，查培新拍了拍王艾的手：“國家尚且低頭，何況你我？在這個歷史階段，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其實當初你入黨的時候我就不大放心，但考慮到你的強烈意愿和巨大貢獻就通過了。現在看來，我還是有些樂觀了。”
說到這，查培新晃了晃張開的五根手指：“資本主義仍在巔峰期，統治很嚴密，是不會留空子的，尤其是給你。你在足球這個全球第一大運動中拼搏到了頂尖的位置，非常難得，意義很大。在可預見的未來，很難說會不會有第二個你出現，所以你要任性的話，不但對你個人是巨大的挫折，對國家、對人民也是一個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
“我們手頭現在有三個在全世界揚名的男運動員，你、姚明、劉翔。110米欄的商業性不高，比賽還太少。籃球在局部發展的還可以，但從全球來看，規模和影響排不進前十。”說到這，查培新緩了緩：“所以，這次在察覺危險后，組織把我這個退休老頭從家里找出來，化妝一番送過來做你的思想工作，也是宣布組織決定。”
王艾咧咧嘴：“您說。”
“……黨員徽章和黨證還在吧？拿過來吧。”
王艾深吸一口氣起身到臥室，在衣柜的底部邊角，扣開一塊木板，把兩個寶貝拿出來，看了看，回到書房，放在書桌上，看著老領導咧了咧嘴：“我這，算是被開除了嗎？”
“抗戰期間，周總理曾經對郭沫若同志說：‘你在黨外比在黨內好’，時空不同，處境相似。”說到這，查培新見王艾還在盯著他的“寶貝”，老小孩似的手掌一翻揣進兜里，帶著一絲惡作劇的笑容用手指在王艾的額頭一點：“年輕人，不要糾結形式。今后你的自由度會更大一些，你可以做出更多向歐美主流靠攏的言行來換取信任。只要你牢記理想，不忘使命，你就依然是我們的同志。”
王艾搓搓額頭，叫老領導逗樂了，隨即又皺眉：“那，知道的人也不少的，這還是隱患。”
“嗯，已經在著手了。”
“理由呢？”
查培新面無表情：“……不是現成的嗎？”
王艾醒悟，嘆口氣連連低頭。
查培新站起來，拿過禮帽和手套：“今天我沒來過，還有……不要讓組織給你擦屁股！”
望著窗外的老領導又變成了一個普通老頭匯入到人流中，趙丹無聲的來到王艾身邊：“知道你情況的都是外交戰士，懂得保守秘密。同時還有第二層保險，就是你被開除了。也許敵人得到這個消息會更開心、更接納你。”
王艾呵呵一笑：“上級不怕我叛變嗎？”
趙丹一笑，坐在王艾身邊：“要叛變早叛變了，等不到今天。對了，康絲、小許就由我來通知吧，你不要對她們說，她們猜到什么了，我們不表態。”
“嗯。”王艾點頭，同意了趙丹的想法：“今后你領導我？還是嚴哥？”
趙丹搖頭：“不是領導，我們依然是你的保衛，你和組織的聯系也是暢通的，只是保密考慮層級會非常高，需要我們轉達，其實和過去差不多。”
“好吧。”王艾站起身回頭看到了毫無存在感的嚴竹：“晚上去米蘭感受一下夜生活吧？”
嚴竹皺眉：“你沒事兒吧？”
王艾敲了敲胸膛：“心中的圣火永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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