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侯夫人惴惴不安地問:“侯爺,咱們該怎么辦啊?”

  齊王不是北齊帝的血脈,萬萬不能再扶持他上位。唯有像皇后所說的那般,將齊王送回封地去,遠離都城是非之地,才不會被人揭穿了身世。

  壽安侯說:“我親自見娘娘一面,再做定奪。”

  這一封信寥寥數語,并沒有詳細說明情況。按照他對皇后的了解,絕對不會做出這等糊涂事。至于齊王的身世,或許不像信里說的這般簡單,恐怕還有別的隱情。

  壽安侯夫人想到后妃會親制度,生身父母每年可以奉特旨進宮一趟。

  雖然她得了恩典,每個月可以入宮一次,但是壽安侯一年只許見皇后一次,還得在拿到陛下給的特旨的情況下。

  她問:“您今日進宮?”

  壽安侯回:“廣寧公主出嫁之后,我再請旨進宮一趟。”

  至于請奏立太子一事,只能往后緩一緩。

  -

  另一邊,譽王聽聞北齊帝給趙頤兵權的消息,手指有節奏地叩擊圈椅扶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提了提唇角。

  扶植趙頤在北齊做皇帝,比他想象中的阻礙還要小一些。

  他順著趙頤來北齊之后的成長軌跡來看,必定有人在暗中幫扶趙頤,并且這個人在北齊的地位不低。

  北齊帝忌憚趙頤,害怕趙頤一心向著大周,而背叛了北齊,又怎么會重用趙頤呢?

  事實上,趙頤掌管禮部,接管了齊王的職責,還握有衛所的調兵符。

  北齊帝生性多疑,滿朝文武,誰有這個本事能夠讓他將權柄給趙頤?

  除了帝師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想到這里,譽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如果扶植趙頤的人是帝師,那么在這北齊,哪位皇子敢和趙頤爭鋒?

  這時,下屬說:“殿下,廣陵王預備在護國公主生辰那一日,親自去嶺妃園寢祭奠護國公主。”

  譽王微微蹙眉,清明節不見趙頤請命去祭拜儀貞公主,偏偏等到儀貞公主生辰那一日。那一日,恰好離他迎接廣寧公主回大周,只差了兩三日。

  他直覺此事并不簡單。

  譽王朝下屬勾一勾手指:“皇姑母生辰那一日,你們暗中盯著廣陵王。他若是趁著機會去盜取遺骸,你們出面去幫忙。”

  最后半句話充滿了深意,下屬卻瞬間領會了過來,連忙應下聲,準備退下去。

  “慢著。”譽王問:“齊王那邊的消息查得如何了?”

  下屬:“有了一點眉目,還在繼續深查。”

  譽王擺一擺手,示意下屬退下。

  -

  趙頤手里掌握衛所調兵符,備受都城各方勢力的注目,紛紛安排人在暗中盯梢他。

  趙頤與沈青檀敏銳地覺察到都城的氛圍緊繃,隱隱覺得有一種山雨欲來之勢。

  各方勢力,全都按兵不動,似乎在等待一個契機。

  而這一個契機,很快便到來了。

  儀貞公主生辰這一日,沈青檀起一個大早,特地吩咐流月準備一件素面長裙,烏黑如云的青絲綰成一個高高的發髻,只戴了一朵白色的絹花。

  流月手里拿著一盒脂粉,正準備給沈青檀涂抹在臉上。

  沈青檀抬手制止了:“今日去祭奠護國公主,不必涂脂抹粉。”

  “是。”流月放下脂粉盒子,輕聲說道:“按照您的吩咐,廚房準備了幾樣祭品,裝在食盒里,命人送去馬車里了。”

  沈青檀微微頷首,抬手撫順鬢角的碎發,起身去外屋用早飯。

  這時,聽雪站在門口拍一拍身上沾染的雨水,方才進了門。

  她一邊擺膳,一邊說:“王妃,昨兒夜里秦老板派身邊的掌柜來送信,說是這幾日下雨的緣故,他們遇到了山崩,阻了他們來都城的路,請您派人去接應他們。”

  “掌柜趕來都城,天都黑了,壓根進不了城給您報信,便去京郊的客棧等開城門。這事兒說來也是趕巧,他恰好在客棧遇見了辦差的孫副將。”

  “孫副將認得那個掌柜是秦老板的人,擔心秦老板被堵在半道上危險,便沒有等天亮進都城匯報給您,當即帶了幾個人去接應秦老板。”

  聽雪說話間,已經將早膳擺齊在桌上,從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遞給沈青檀。

  她又說:“掌柜聽從孫副將的話,天一亮,城門一開,便找上王府給您報信兒。”

  沈青檀眉頭緊擰,去年為了扳倒林家,她開了一家茶葉鋪子。這些貨源是顧家和秦老板供應,秦老板在信里說過,待今年開春便會來北齊做買賣。

  因為秦老板心里掛念她的安危,可惜他只是一個商賈,沒什么權勢,幫不了她。便想著將買賣做到北齊,開拓了人脈,說不定有幫得上她的地方。

  如今看來,秦老板已經動身來北齊了。

  沈青檀連忙接過信,抽出里頭的信箋,一眼掃過去。

  果然,與她猜測的差不離。

  一旁的趙頤多心地問一句:“這信是秦叔送來的?”

  沈青檀點了點頭:“上頭的私印能對上。”

  趙頤卻覺得不對勁,這幾日雖然在下雨,但是雨水不至于讓山崩。

  山崩的時機恰好在秦老板來都城的路上,將他們堵在了半道。

  他正要開口,便聽沈青檀思索道:“大概是太巧合了,孫叔不放心,才在沒有傳話給我的情況下,急著趕去接應秦叔,恐怕是擔心秦叔會有危險。”

  “你別擔心,我再加派人手過去。”趙頤溫聲說:“孫副將武藝高強,就算他寡不敵眾,江朝帶人去支援他,會保他平安。”

  沈青檀聞言,心里稍稍踏實了:“多帶一些人去。”

  趙頤笑道:“好。”

  他將話吩咐下去。

  江朝立即帶著一隊人馬出城。

  沈青檀心里壓著秦老板的事兒,原來因為今日即將要面臨的事兒,便沒什么胃口,眼下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趙頤倒也沒有勉強她,只是吩咐流月將駝酪粥,以防沈青檀在路上餓了,可以吃一點粥墊一墊肚子。

  沈青檀從屋里出來,便瞧見淅淅瀝瀝下著雨,烏黑的云遮蔽了天青色的天空,沉沉壓在屋脊上方,也似壓在了她的心口,心里無端生出一股子浮躁。

  趙頤撐著一把油紙傘遮在她的頭頂,去往了府外,乘坐馬車朝嶺妃園寢而去。

  馬車即將要抵達嶺妃園寢,急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拉在馬車面前:“王爺,追查到了前朝余孽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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