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說:“貴妃娘娘的遺骸放在寺里,弟子要給娘娘供奉香火,老衲便擅作主張給娘娘立了靈位。”

  北齊帝拿起靈位,上面沒有題字。

  方丈見狀,解釋道:“按照規矩是由娘娘的親眷來立靈位,老衲破了規矩,萬不敢再僭越在靈位上題字,方才立一塊無字牌位。”

  北齊帝手指撫過靈位,思緒有些飄離。

  當初淑妃吩咐宮人將儀貞抓來,她看到斗獸場里咆哮的野獸,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張臉煞白,眼睛里充滿了恐懼,拼命掙扎,想要逃離。

  他在此時刻意出聲:“大周皇帝病重,你的兄長籌謀著奪位,內憂外患。北齊若是在此時對大周發兵,你的兄長還能稱帝嗎?”

  儀貞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眼睛里布滿了哀傷與絕望。她唇瓣囁嚅,想要說些什么,又似乎意識到自己卑賤的地位,只不過是供他們取樂的玩物罷了,終究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壓著滿肚子的怒火,逼迫她說出求饒的話:“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你現在離開斗獸場,北齊百萬雄兵攻打大周。要么犧牲你一個人,免受大周的子民遭受戰爭之苦,讓你的兄長奪回屬于他的東西。”

  抓著她的宮人松開了手,站在了一旁。

  他繼續說:“你若是成了亡國公主,你和你的孩子,焉能活著?”

  儀貞僵在原地,轉眸看向安瑞殿,那里有她掛念的孩子。

  他緊緊握著拳頭,心跳加快了,等著她開口求饒。

  只要她能像淑妃那般念著他,愛著他,他必定會善待他們母子。

  她轉頭看了過來,苦難磨滅了她眼底的光,只剩下一片沉寂。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這時,他的皇弟閑王說:“皇兄,你屯兵黎城,是要攻打大周嗎?”

  他愣了一下,便聽到儀貞說:“希望陛下一言九鼎。”

  轉而,她朝斗獸場走去。

  淑妃命宮人抓住她,將她推進了鐵籠。

  他怔怔地看著她被野獸撕咬,一股無名怒火涌上了心頭,似乎在與儀貞斗氣一般,沒有喊停。

  直至她慘死了,皇后趕了過來,為她收殮了遺骸。

  他心里對儀貞生出了怨恨,隨意吩咐內侍將儀貞的遺骸放在國寺,今后再行處置。

  這一放,放了二十多年。

  他不聞不問。

  更別說給她立靈位。

  若非是今日有人擅闖禪院,他恐怕還不會踏足這里。

  北齊帝回憶起往事,心情變得壓抑,放下了手里的靈位,看向放在供桌下的木匣子,里面裝著的是儀貞的遺骸。

  他的手搭在供桌上,發覺供桌纖塵不染,溫暖醇厚的檀香氣息縈繞在他的周身,細密的將他包圍住。

  “這里每日都有人打掃?”

  “弟子每日都會供奉娘娘,除去禪房里的灰塵。”

  北齊帝不再言語,停留了片刻,準備回宮。

  方丈問:“陛下要題字嗎?”

  北齊帝沉默半晌,方才開口:“不必了。”

  方丈護送北齊帝下山。

  北齊帝坐進車廂,靠在軟枕上,抬手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劉公公跪坐在一旁,為北齊帝按頭:“陛下,您為何不將貴妃娘娘的遺骸遷走?”

  北齊帝冷聲說道:“朕自有打算。”

  既然儀貞存放骸骨的位置暴露了,他也沒有什么可遮掩的,正好在禪院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打儀貞主意的人,自投羅網。

  劉公公噤聲,不敢再問。

  而方丈目送北齊帝的馬車離開,折身回了寺里靜修的禪房。他推開門,便瞧見房里已經來了一位貴客,正坐在窗邊品著香茗。

  方丈合上門:“鶴清,你今日不該來。”

  帝師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反問一句:“可有暴露?”

  “未曾。”方丈說:“你的那間禪院,不能再回了。”

  帝師垂眸看著桌上一縷檀煙,良久才應了聲。

  -

  北齊帝與齊王離席,宮宴便散了,趙頤出宮回了府,被候在角門的江暮請去了書房。

  沈青檀早已在書房等著,瞧見趙頤回來了,拎著茶壺給他倒一杯熱茶。

  趙頤就勢坐在沈青檀身旁,看向了江暮:“國寺情況如何?”

  “齊王的人被抓了。”江暮說出心底的疑惑:“被迷暈的僧人不該醒的那么早,像是背地里有一只手在推動,讓擅闖禪房的人暴露出來。”

  趙頤皺緊了眉頭,當初聽到他娘的遺骸在國寺禪院,而且只有僧人看守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太對勁。

  刻意激將齊王去偷拿遺骸,探一探路。

  果然是有阻礙。

  除了看守禪院的僧人,暗地里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禪院。

  “盯著禪院的,不單單是北齊帝的人,還有另一股勢力。”趙頤分析道:“若是北齊帝的人,直接進禪院拿人,不需要刻意弄醒被迷暈的僧人,再由僧人引發出后續。”

  “看樣子,比我們想象中的阻力還要大。”沈青檀面色凝重:“現在打草驚蛇了,對方更加警覺,我們再想拿到遺骸,恐怕更加艱難了。”

  趙頤沉默不語。

  因為他心里有一個猜測。

  與其說背后的勢力阻止他拿遺骸,不如說是阻止他回大周。

  他來北齊的目的,就是為了接他娘回大周。

  一旦拿到了骸骨,他勢必不會再留在北齊。

  趙頤不由得想起黎城的那一場瘟疫,當初疑心是帝師的手筆,故意引他來北齊。

  畢竟大周讓北齊割地,北齊痛快的給了。

  緊接著大周要的那一座城池爆發瘟疫,大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接手那一座城池,沒有人力和財力治理瘟疫。不接手那一座城池,便又會失去威信和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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