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連忙說道:“皇上,以微臣的能力不足以勝任漕運總兵官一職……”

  靖安帝打斷道:“沈愛卿,朕不會錯看一個人的能力,今日朕任命你為漕運總兵官,便是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勝任。”

  話說到這個份上,承恩侯哪里還敢回絕?再抗拒的話,到時候靖安帝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扣下來,他便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更何況,靖安帝分明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散朝之后,承恩侯如喪考妣,面對同僚的恭喜聲,表情愈發的僵硬,扯出一個假笑。

  直到此時此刻,他真切的意識到一個問題——皇權壓死人。

  無論他屁股擦得多干凈,靖安帝若是疑心他,想要動他,便有千百種辦法。

  而今他被任命為漕運總兵官,便是將他架在火堆上。

  說不定,靖安帝還在背地里安排人監視他。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假笑也維持不住了。

  急匆匆地回到承恩侯府,便見到沈夫人一臉喜氣的迎上來。

  “侯爺,恭喜您升遷了。”沈夫人眉開眼笑地說道:“今兒一早,宮里便傳來了旨意,將您調升為漕運總兵官呢。”

  說到這里,她臉色不太好看地說道:“府里那個浪蕩子,竟然成了貢生,可以去國子監進學。”

  沈夫人一肚子的怨氣:“我們淮兒用了府里多少資源?為了考取功名,自小便發奮苦讀,從來不敢懈怠了,才成為一個庶吉士進了國子監進修。”

  而沈少恒只是捐了糧食,便輕輕松松進了國子監。

  她心里實在是堵得慌。

  承恩侯聽了沈夫人的話,心知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皇上在早朝前,便吩咐人擬旨了,說明是鐵了心要動他。

  “這個官是奪命的官,有什么可恭喜的?”承恩侯將其中的利害關系說給沈夫人聽后,滿面愁容地說道:“今后我們得夾著尾巴做人,不能再有半點紕漏,否則都得掉腦袋!”

  沈夫人心涼了半截:“怎么會這樣……”

  明明他們都已經善后了,為何還會被靖安帝給盯上?

  她當初怕勇毅伯夫人拖侯府下水,許諾茹娘事成之后,將林兒的奴籍給銷了,還可以給他捐個官。

  茹娘并不相信,怕她會過河拆橋,提出先將林兒的身契轉出勇毅伯府,免得勇毅伯府出事了,林兒會受到牽連。

  她便讓茹娘將林兒的身契偷拿出來,造了個假的身契糊弄了茹娘。

  畢竟這個敏感時期,她哪里敢動勇毅伯府的人?

  原來以為勇毅伯與勇毅伯夫人死了,曹大人與糧長頂罪,他們便高枕無憂了。

  結果卻是后患無窮!

  “大嫂的嫁妝不是在你手里嗎?你何時給了少恒去買糧食捐給關州?”承恩侯臉色青黑道:“他一捐,捐了十萬石。”

  “十萬石?”沈夫人臉色大變:“大房的家產全都在我手里啊,我沒給他,他哪來的銀子買糧食?”

  承恩侯心里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因為沈少恒去了關州劉家祖宅……

  如果沈少恒是挖出馬廄里的銀子買糧食,那填補官府糧倉的銀子,又是從哪里來的?

  承恩侯越想越心越慌,總覺得留下了一個隱患。

  他的直覺告訴他,買糧食填補糧倉的銀子,遲早有人會上門找他討要。

  沈夫人沒深想,反倒是懷疑沈老夫人拿嫁妝給沈少恒買糧食捐給災民。

  沈少恒故意說是變賣了亡母的嫁妝,這樣可以順理成章的從她手里拿走大房的家產了。

  沈夫人想到大嫂那筆豐厚的嫁妝,全數要給沈少恒,心痛的在滴血。

  ——

  沈青檀每日要去趙老夫人那兒學管家,約定在晌午見顧宗辭。

  她從趙老夫人那兒一出來,便帶上聽雪、流月去往酒樓。

  坐上馬車,流月便將外頭的消息告訴沈青檀。

  勇毅伯府的爵位被褫奪,滿門抄斬,而且永不錄用劉氏族人。

  管糧道的官員全數革職,滿門抄斬。

  沈少恒去關州捐了糧,成為了貢生,可以進國子監。

  而承恩侯則是升遷為漕運總兵。

  聽到這里,沈青檀心里琢磨一番,便知道承恩侯是要大禍臨頭了。

  流月憂心地說道:“二奶奶,侯府怕是要遭難了,您該怎么辦?”

  沈青檀抿著唇角,柔聲說道:“盡快脫離侯府吧。”

  她的手指輕輕撫上腕間戴的花絲鑲嵌工藝的金鐲子。

  昨日回了秦老板的信之后,她便將這一對金鐲子拿出來,無意間發現了精巧的暗扣,可以縮小,也可以放大。

  金鐲子放大之后,她正好可以戴上。

  今日特地戴上金鐲子見顧宗辭,打算碰一碰運氣,看他能不能認出來。

  因為顧家是南凌州的巨賈,但凡是南凌州有頭有臉的人,他應該是見過的。

  而她的親生父母能夠打造出這般精巧的金手鐲,可見家底也不薄。

  兩家或許有過來往?

  馬車停在酒樓門口,沈青檀戴上帷帽下馬車,去往二樓預訂的雅間。

  雅間門口守著兩個隨從,隨從看到沈青檀在門口停下腳步,詢問道:“您是趙國公府的二奶奶嗎?”

  沈青檀微微頷首:“正是。”

  隨從立即推開門,畢恭畢敬地說道:“您快請進,我們家主子已經到了。”

  沈青檀踏入雅間,一眼看見坐在窗前的顧宗辭。

  顧宗辭看到沈青檀出現的一剎那,莫名的生出一股緊張感。

  他連忙起身:“趙二奶奶,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便冒昧的給你遞了帖子。”

  沈青檀低頭摘下帷帽,隨手遞給一旁的流月,轉過頭來時,便瞧見顧宗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

  她原來是放松的姿態,可看著顧宗辭漸漸凝重的神色,她的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

  難道顧宗辭真的認識她的親生父母?

  沈青檀喚一聲:“顧老板?”

  顧宗辭定定地看著她昳麗的眉眼,緩緩回過神來,喉嚨有些發緊地問道:“我看著你有些面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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