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鐘晚把顧司淵扶著，讓他躺在黃土地上。
她擅自解開了顧司淵的衣衫，中衣撕開的布條纏裹著顧司淵的腰身，白布早已經被血浸透，成了暗紅色。
果然，秦鐘晚的心一沉，傷口真的開裂了。
她目光流轉到顧司淵蒼白的面容上，流的血那么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容忍下去的。
天無絕人之路。
她不死心。
全身上下的金瘡藥都已經用完了，早在山洞的那半月都消耗殆盡。
她骨節處的血滴落混在了顧司淵的腰間，秦鐘晚匆匆幾下，把顧司淵的衣衫整理好。
她直起身來，一夜未眠，腦中的弦一直緊繃著，片刻也不敢放松。
單薄的身子晃動了兩下，秦鐘晚眼前仿佛天旋地轉。
她強忍腦中的疼痛和眩暈感。
地上的顧司淵生死不知，但若是什么都不管，他必定沒有活路。
“顧司淵，你等著，有我在，你沒那么容易死。”
丟下這句話，秦鐘晚頭也不回的往前方跑。
他們廢了半夜功夫翻山越嶺，秦鐘晚看見炊煙裊裊的那一刻，眼眶濕潤了。
“大哥，能不能幫幫忙？！”
一進村落，秦鐘晚看見了被洪水浸泡過倒塌的磚墻，被臨時搭起來的簡易住所。
她便知，這也是個受災的村落，不過比起其他村落，還算是幸運，洪水停留數日后褪去，他們還能在原本的家園上重建，沒有流離失所。
“你喊我啊，姑，姑娘？你從哪里來的？不像是我們村里之人啊？是不是，是不是認錯人了？”
老實的男人被突然跑過來的秦鐘晚嚇了一跳，甚至都結巴了起來。
“我是周浦那邊受災的災民，洪水把我和爹娘沖散了，只剩下我和哥哥相依為命，我也不知這是什么地方。”
秦鐘晚說到這，情不自禁抹了兩滴眼淚。
男人束手無策，尷尬的原地摸頭，他朝著四下張望，村中的人漸漸圍了上來。
“我哥哥……我和我哥哥好不容易走到這，可哥哥他暈倒了……”
“諸位大哥大嫂，能不能幫幫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姑娘，你別說文縐縐的話，咱們都是鄉下人聽不懂。”人群中有個頭包布巾的女人沖著秦鐘晚嚷嚷。
“再說了，咱們非親非故的，誰知道你身份真假，現在可不是尋常時候，受了災，人人手里頭都緊著呢，哪來那份好心幫忙？”
秦鐘晚從山上下來，外衫被樹枝剮蹭的七七八八，看上去破爛不堪，她進村之前特意蹲下身，往自己臉上抹了兩把土。
人群中的秦鐘晚灰頭土臉，方才掉落的眼淚沖刷出了兩道淚痕，秦鐘晚如今的模樣，可算不上什么美人。
“姑娘，周家嫂子嘴上說的厲害，但也不無道理，家家戶戶都緊缺著呢，你要不，要是換地問問？”
人群中有人嘟囔，聲音不大，“王四，你想幫忙啊？你也不想想，她還帶著個哥哥呢，你們家那點家底夠吃幾天啊？”
被喊到的男人神情有幾分畏縮，匆匆抬下頭，就從人群中擠出去了。
“如今又不是什么豐年，又遭了難，誰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活，好心也不能斷了自家活路。”
總歸幾步路，秦鐘晚聽的一清二楚。
她算是明白了村中人的顧忌。
只是，錢……
秦鐘晚還沒體會過這般窘迫之時。
她全身上下，別說是一兩銀子，幾個銅板也沒有。
思來想去，秦鐘晚把腕中鐲子給擼了下來。
“我與我哥哥，不會白吃白喝的，若是有好心人相助，無以為報，只能用這鐲子答謝。”
秦鐘晚苦笑，她竟沒有料想到，娘親贈與她的鐲子，會在此時此刻派上用場。
有一農戶站出來，說愿意幫忙，看上去是個淳樸的農婦，她喊來了自家男人，跟著秦鐘晚去了村落之外，把顧司淵給背進了自家村落。
“姑娘，這是套舊衣裳，你別嫌棄，雖是舊的，但我都洗得干干凈凈。”
秦鐘晚手里頭還有碗清水粥，粥里沒有幾粒白米，寡淡的粥水在此時此刻成了佳肴。
農婦雖是看上了那枚鐲子，那鐲子看上去不像是尋常之物，上頭的金子她剛剛咬過，是貨真價實的！
“不嫌棄，有就極好了，不知能否給我哥哥也拿上一套？”
“有是有，是我家男人的，穿在你哥哥身上，大概短上兩尺，你不嫌棄就行。”
秦鐘晚謝過農婦，農婦連連擺手，看秦鐘晚眉宇間溢出的疲憊，她隨口說了句外頭要忙，就關上門讓人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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