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黑了下去。

  再度一個回合,陳臣被劍氣蕩滌出五米開外,但這次,他沒有被摔成倒趴著的蛤蟆,也沒有被掛在樹上,只是身形被掃蕩開,有些狼狽而已。

  五個小時的訓練成果,陳臣再次證明了自己在刀劍之術上的天賦。

  當然,這只是加克里里單方面這樣認為罷了;

  畢竟被加克里里單方面虐殺后,陳臣就把所謂的天才的名稱從自己的頭上摘了下來,即使加克里里表揚那么幾句,他也會認為這是前者在鼓勵他。

  兩人身形分開,加克里里收劍,退后。

  見狀,陳臣愣了一下,猶豫道,“不繼續了嗎?”

  加克里里點頭,一張臉在黑夜和大雪的映襯下更顯得清冷,她緩緩開口,“再練下去,我怕留下后遺癥,今天就到這兒。”

  聞言,陳臣這才悻悻收劍,臉上還有些遺憾的樣子。

  但實際上,不用加克里里說,他也會后知后覺——

  他的手已經沒了力氣。

  陳臣的手臂上,黑色的紋路緩緩蠕動,除此之外,則是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只是因為在五個小時內,陳臣不斷地蓄力、揮劍、隔檔,現在的手臂急速充血,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陳臣暗嘖了一聲,忍耐著鉆心的疼痛將【幸生】歸位。

  此后,他的手幾乎很難再抬起來。

  陳臣苦笑一聲,再次感慨,“里里姐姐真厲害啊。”

  循著笑笑的稱呼,陳臣也便稱呼加克里里為里里姐姐。

  加克里里沒什么排斥的意思,只是眼神有些奇異。

  陳臣從【星】之中取出【a級生物回復魔藥劑】,幾口便灌了進去,痛的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他靠著一棵折斷的大樹緩緩坐了下來。

  大黃已經馱著笑笑回去了,再不回去,笑笑的家人就該擔心了。

  此時,大雪鋪就得山頂上就只剩下了陳臣和加克里里。

  兩人都不是什么多話的人,因此氣氛顯得有些沉默。

  加克里里看了一眼陳臣,她沒有像陳臣一樣坐在雪地上,而是靠在了樹干上。

  她再次抽出了一根香煙。

  【啪嗒】

  打火機被打開,發出清脆的聲響。

  加克里里低頭,含著煙,吸了一口,半晌,問道,“很累吧?”

  坐在樹下的陳臣沉默地看向遠方——

  遠處的山被加克里里一劍削平,視野開闊了很多;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落在地面的雪在映襯著月光,四周很安靜。

  陳臣嗯了一聲。

  隨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里里姐姐也很累吧,畢竟這五個小時一直在幫我訓練?”

  加克里里搖了搖頭,認真道,“還好,你比較弱,抵擋著并不費勁。”

  陳臣:“……”

  ——就多余問這一句。

  陳臣有些哭笑不得。

  他驀地想起海上另外一位出色的女性,莫麗娜——

  莫麗娜將軍的話語往往要掰碎了聽,才能聽出其中的深意;

  相比而言,海盜女王·加克里里的話簡直生硬的可怕。

  加克里里靠在樹干上,看見少年笑的苦澀,似是被這種情緒感染,她也笑了一下,雖然這個笑容只是一閃而逝,“沒關系,你進步地很快,或許明天,你就可以接下我的劍。”

  兩人都是刀劍之道上的天才,這樣的話,這種話一點就通。

  聞言,陳臣衷心笑了一下,“希望吧!”

  說著,陳臣終于是抑制不住疲憊,直直地倒在雪地之上,一瞬間,陳臣感覺自己的頭腦都清醒放松了下來。

  冰涼松軟的感覺撫慰著陳臣疲憊的精神。

  一抬頭,就是漆黑的夜幕和偶爾點綴其間的繁星。

  陳臣閉了閉眼睛,低聲道,“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人類的厄運就要到來——

  在安靜的夜色之中,陳臣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自己重生以來看到的風景:

  熱鬧的東民巷;

  騎著自行車上學的小孩兒,在公園下著棋的老大爺,守候在屏幕前關注著學院大賽的普通人;

  東區自由公園,巨大的魔晶噴泉;

  寫著【東北學院】的校牌;

  a1訓練場;

  仿佛凜冬之城的北區;

  飄揚著各色旗幟,綻放各色煙花的夢想之城·昂賽威爾;

  倏地,陳臣想起了回收【休厄】碎片的幻境,忠武海戰的老將半跪著,雙手捧著鮮紅的旗幟,前方是兇悍的魔物,后方是他的人民。

  陳臣睜開了眼睛。

  這樣的結局他不接受。

  似是感應到陳臣在想什么,靠在樹干上的加克里里緩緩開口,“不要太擔心了。”

  陳臣沒有說話,嘴唇緊抿。

  加克里里看向遠方,吐了個煙圈,煙霧模糊了她的視線,“哪怕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月就毀滅,我們也還有一個月的希望,不是嗎?”

  “我想你應該明白,‘杞人憂天’是什么意思。”

  加克里里目光沉著。

  她十二歲就背井離鄉了。

  相比于陳臣的小家,她才是真正一無所有的人。

  加克里里從不糾結這些問題,活下去,就有希望。

  能活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

  這樣,每一天都是得到,而非失去。

  “嗯。”

  陳臣重重地嗯了一聲,隨即輕笑道,“我知道,只是內心還有些迷茫而已。”

  ——雖然,他一直在說服自己,把人類的命運交給卡俄斯并非明智之舉,因為卡俄斯無法真正站在人類這邊,祂不會和人類共存亡;

  最有可能的一條道路也只是“最有可能”不是么?

  但終歸,私心還是占了大半原因。

  誰想真的淪為一具傀儡呢?

  只是,自己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

  加克里里沒有再回答了,她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兩人不再說話,陳臣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陳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餓。

  高強度的訓練之后,疲憊和饑餓排山倒海般涌現。

  陳臣剛想問加克里里——

  【咕嚕嚕~】

  一道微妙的聲音響起。

  陳臣下意識地抬頭看——

  此時的加克里里靠在樹干上;

  陳臣仰躺在雪地中,因此,這道聲音更是明顯。

  陳臣下意識反應了一下,這不是自己肚子傳出的聲音,嗯,這里只有兩個人,那就是……

  加克里里驀地掐滅了煙。

  ……

  尷尬的氣氛逐漸蔓延。

  陳臣的嘴角幾乎是下意識上揚,加克里里冷漠而略帶警告的眼神掃了過來。

  陳臣嘴角的笑容又憋了回去。

  兩人沉默了一下,最終,陳臣試探著開口,“里里姐姐,我餓死了,要不回我們協會,你今晚也要找地方住下,不如就住協會吧?”

  ——開誠布公后,為了方便溝通,眾人決定統一搬到協會總部暫住;這個點兒,估計那些夜貓子也沒睡。

  “……好。”

  見陳臣識相地沒有提起那道微妙的聲音,加克里里收回了視線,風輕云淡地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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