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笑著，就聽天井旁邊的門打開，衛寅伸了個懶腰出來，嘴里喊著說，“嬸子燉肉了嗎？小睡了一會兒，聞到肉味都給我饞醒了。”
顧曉玲回頭看去，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一雙眼睛垂下去。
衛寅走過來，也看到了顧曉玲，腳步頓了一下才緩步過來，溫柔地說，“曉玲來了。”
“嗯。”顧曉玲低垂著眼睛點頭。
兩人好像再沒有話可說。
顧瑾指著排骨，“我二嬸剛燉好的排骨，吃吧。”
“原來是二嬸燉的排骨啊，我還以為是嬸子呢。”衛寅坐下來，神色很平靜，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曉玲卻有些拘束，起身說，“我媽還等著我回去，我先走了，小瑾你代我跟嬸子問好。”
“好。”顧瑾點頭笑說。
衛寅見顧曉玲這樣迫不及待的要躲開自己，心里說不出的酸和暗淡，面上卻依舊笑的非常平靜，“曉玲，有空多來玩玩，段楊泓現在可以背很多書了，還說要背給你聽，讓你知道他現在終于認真讀書了。”
顧曉玲想起之前在港市的時候，段楊泓和衛寅讀書，段楊泓不認真，還總是調皮氣她，心里莫名有些酸楚，那樣快樂的日子想必以后都不會有了。
顧曉玲什么都沒表現出來，抿唇一笑，“嗯，告訴他好好讀書，下次我再來聽他背書，讓他好好地聽話。”
“嗯。”衛寅溫柔地點頭，“回去吧。”
顧曉玲耳根頓時，連忙轉身離開了。
衛寅一直在大門外看著顧曉玲的身影走遠了才回院子，坐在木凳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起身，“小瑾，我想去縣城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幫我一個忙。”
“什么事啊？”顧瑾不解的抬頭。
“是以前一直計劃的一件事，完成了我就不惦記了。”
顧瑾挑挑眉，沒猜到他要做什么。
“走吧。我去開車出來。”衛寅興沖沖的往沈家的車庫走，這里一直停著一輛從港市開回來的汽車。
兩人出門的時候，段楊泓正好從外面玩夠了回來，知道他們要去縣城，也鬧著要去。于是變成三個人，趕著牛車進了城。
衛寅要辦的事并沒有那么簡單，顧瑾又去找了金店的尹向磊，尹向磊拍胸/口說這事包在他身上。
衛寅十分感激，非要給尹向磊五百塊錢的辦事兒錢，尹向磊知道衛寅是顧瑾的朋友，死活推脫不要。
見兩人互相推讓了好半天，顧瑾忙過去接了錢，直接塞給尹向磊懷里，“收著吧，這位衛先生呢，港市來的，財大氣粗著呢，不要白不要，這事你得托人打聽，這個錢就用來活動吧。”
顧瑾都這樣說了，尹向磊只好收下，“一個星期之內，我肯定給顧小姐和衛先生答復。”
“好，不用太急，最重要是消息準確。”顧瑾點頭。
和尹向磊告別，離開了金店，顧瑾說著要衛寅請客吃飯。
“沒問題，去哪你說了算。”衛寅大方說。
“每次都是去來和平飯店，這次咱們換個地兒，也換幾個新鮮的菜吃。”顧瑾自己嘟囔著，突然想起來，笑說，“城北新開了一家私房菜館，聽說做的菜還挺不錯，特別是烤鴨，咱們去嘗嘗，如果是好吃，給爸媽也帶回去。”
“就這么愉快的說定了。”衛寅開車往城北走。
這家私房菜館是縣城里新開的，因為菜色新鮮，所以生意不錯，幾人到的時候是晚上，人正多，衛寅多花了一些錢，才讓服務員給他們找了一個包廂。
包廂在二樓，不過是用屏風隔出來的，并不是單獨的獨/立的包廂，所以周圍人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到。
三個坐下，點了這家店的幾樣招牌菜，服務員端上來一壺茶，讓他們稍等片刻。
喝茶等菜的時候，聽到前面一桌人正在議論金店，
“金穗這次是真的栽了，據說他的學歷被爆出來作假，應該以后也就是個廢人了。”
“那也未必，金店家大業大，金穗就算不是知識分子也可以繼承家產，怎么也比你我過的好。”
“那是以前，現在金家生意一落千丈，被人報復，如今店鋪關門了一半，其他的也都要頂不住了。”
“這么嚴重？”
“金家風頭正甚，收了那么多的禮，如今這些人惱羞成怒，不報復他才怪。”
“所以金穗這次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學歷作假這種事都能做的出來，這樣人品活該這樣。”
幾人中有人感嘆，有人幸災樂禍，都在說現在金家的慘狀。
顧瑾并不關心金穗為什么變成了現在這樣，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要金穗不要再來找她麻煩就好。
段楊泓到底還是個孩子，站在椅子上往窗外看，看見樓下停著一輛三輪車，里面躺著一個十歲大點的少年，穿著一身西裝，大概是長途跋涉到夏陽鎮，臉上全是疲倦，仰頭躺在座位上，已經睡著了，張著嘴正打呼嚕。
段楊泓調皮，端起桌子上的水壺，順著窗子倒了下去，水流正好落在那少年的臉上和嘴里。
少年驚醒，驚訝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抬頭看到段楊泓，氣急敗壞的喊著，“到底是哪家的兔崽子，敢往你爺爺臉上撒/尿。”
段楊泓沖著樓下大聲回說，“撒/尿的人是你祖宗。”
段楊泓最近和村子里的孩子學了一句罵人的話，就是“你祖宗”，他覺得非常霸氣，所以生氣的時候就會說，被顧瑾罵了幾次，已經有所收斂，今天大概被那小孩子氣到了，直接又來了一句。
“怎么了？”衛寅湊過去，低頭往下看，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道歉說，“抱歉啊，這位小兄弟，孩子小不懂事，剛剛倒的也并不是尿，是茶水，我給您道歉，我們賠錢。”
幾個過路和路邊的擺攤的人/大笑起來。
少年見眾人嘲笑，越發的惱羞成怒，“我不要你的錢，只要你們下來給我磕三個頭，我就原諒你們了。”
段楊泓氣的的大喊，“敢讓你祖宗給你磕頭，你好大的膽子。”
“這個小屁孩，你給我下來。”
“你上來。”
“你下來。”
兩個人在互相嚷嚷，周圍的飯店和客人和樓下路過路人也都不吃飯了，圍著二樓看熱鬧。
“這小孩真有意思。”
“小兄弟，這小孩子看上去才四五歲，正是調皮的時候，要不別跟他計較了。”有人勸那少年。
“算了算了吧，還是個孩子。”
那少年看上去十五六歲，年輕氣盛的時候，偏偏不肯退步，隔空和段楊泓對峙。
顧瑾生氣的罵段楊泓，“本來就是你的錯，不許再說了，跟人家道歉。”
段楊泓正氣的不行，抿著嘴不肯說軟話。
衛寅起身說，“不如我帶段楊泓下去，跟他道個歉就是了，實在不行，再請他吃頓飯。”
“也好。”顧瑾見段楊泓不肯低頭，怕他又耍倔脾氣，起身跟著一起下去。
三人出了包廂往外走，剛下了一層樓梯，就見下面樓梯上有人朝著樓上跑上來，方才那少年就在里面，委屈的說，“姑媽，那些人就在上面，你一定替我討回公道。”
看不到下面的人，只聽到那少年帶著幾分委屈的聲音，顧瑾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和四五歲的孩子吵架竟然將打人也找來一起打架，還要為他討回公道。
看上去也是個鐵憨憨啊。
顧瑾瞪了段楊泓一眼，拉著他的手想趕緊去向人家道歉，本來是段楊泓調皮，別因為這個生了口角。
幾人下樓，樓下的人整好上來，在樓梯拐角的地方相遇。
那少年指著段楊泓，惱羞成怒，“就是這小破孩，他在樓上撒/尿，還囂張地讓我上來。”
來人一共三人，一對夫婦，一個小孩子。
衛寅呆呆的看著那婦人，張了張嘴，“媽，你咋來了。”
媽？
少年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呆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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