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村和大楊村是兩個相鄰的村子，離得不遠，拖拉機會先在大楊村停下，然后再去白山村。
顧瑾想起回門那天沈青松幫她買的衣服還落在三叔家，于是也先下車了。
前頭劉春芳還在說著有關顧瑾的壞話，“都是那個小賤、人，殺千刀的破爛、貨，害的我的寶貝閨女成了現在這樣。”
像這種不堪入目的咒罵，顧瑾從小到大聽過無數遍，到現在已經掀不起她任何的憤怒了。
到了家門口，顧瑾也沒打算進去，徑直走向三叔顧大順家，三叔家沒有人，好在她的衣服放在外面的棚子里，顧瑾拿了衣服就準備離開了。
“顧瑾，你給我站住。”身后傳來顧珠跋扈的叫喊聲。
她回過頭去，顧珠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大包小包全都包起來，著實搶眼。
顧珠的表情瞬間就充滿嫉妒。
站在顧珠身后的劉春芳更是瞪著一雙眼，不是說沈家一清二白，連房子破了都沒錢修么？為什么顧瑾手里拎了這么多東西？
沈家哪來的錢，讓顧瑾買這么多東西，一看這些袋子都知道不便宜。
“有事么？”顧瑾挑了挑眉，態度不咸不淡。
她抬步要離開，顧珠和劉春芳卻后腳跟了上來，顧珠湊到她跟前，也不等她開口說話，直接伸手就去拿她放在最外面的那個袋子。
那是沈青松為顧瑾買的衣服，棉襖、裙子、圍巾、襪子、鞋子、一應俱全。
看到吊牌上的價格，顧珠一雙眼都直了。
“你哪來的這么多錢，買衣服，這些東西加起來都五六十了，是不是你偷得。”顧珠不由得嫉妒起來，她從來沒有穿過這么好的衣服，就連和秦江河濃情蜜意那會，都沒買過這么貴的。
顧瑾這個小賤、人憑什么穿。
“和你有關系嗎？把我的東西放下。”顧瑾冷著一張臉。
顧珠從小就視她為無物，哪里會管顧瑾說什么，直接拿起最貴的棉襖放在她身前比劃，“媽，你看這襖子的顏色是不是適合我。”
“我閨女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劉春芳笑呵呵的應著。
她們兩一個問一個答，完全沒有將顧瑾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這襖子就給我了。”顧珠想也沒想，就想著把這件昂貴的襖子據為己有。
從小到大，不管顧珠想要什么東西，顧瑾都必須讓著她，如有不從就會遭到劉春芳的一頓毒打。
只有顧珠穿剩的，不想要的東西才輪得到顧瑾，顧珠已經養成了隨時隨地將顧瑾的東西占為己有的習慣。
“我說讓你把我的東西放下。”顧瑾抬高了聲音，她臉上的表情很冷，像是冰塊一樣洞徹人心。
顧珠微微一愣，像是沒有想到顧瑾會反抗，她回過神來以后，皺起眉頭看向顧瑾，“你說話就說話，要那么大聲干什么，嚇到我了你知道嗎？媽從小沒告訴當姐姐的要讓著妹妹么？你買了新襖子，讓給妹妹穿一下怎么了？你可別忘了，從小到大如果不是我把我的舊衣服給你傳，你早就凍死了。”
“是啊，顧瑾你怎么回事！越來越不懂事了！珠珠懷孕了知道嗎？把這棉襖給珠珠穿有什么大不了的。”劉春芳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顧珠滿臉得意，眼底全是對顧瑾的譏諷。
村姑怎么配穿好衣服。
顧瑾看著劉春芳和顧珠母女兩，完完全全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眼中的神色更加冰冷了幾分，她定定的看著顧珠，“妹妹？你配么？”
“顧瑾，你這賤蹄子反了天是吧？珠珠就要你一個襖子，你敢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劉春芳第一個站出來為顧珠辯駁。
顧珠挽著劉春芳的手，就像是找到了做主的人，一臉委屈巴巴，“就是……姐你未免也太過分了，我就是懷孕了，沒衣服穿，想要個新襖子而已。”
“你確定你想要的只有這個襖子？”顧瑾銳利的目光直視顧珠。
顧珠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游離，完全不敢看顧瑾一眼。
因為她想要的遠不止這些，顧瑾手中所有的東西她都眼熱。
“我8歲那年，你說你只是想要能專心讀書而已，從此家里的活你一件也沒干過，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剁豬草、劈柴燒火、洗衣做飯，冬天一雙手凍爛了都沒辦法休息一天；
10歲那年，你說只是想穿的漂亮一點而已，剪掉了我的頭發，就因為要給你買件新衣服；
現在19歲這年，你說你只是想要嫁的好一點而已，于是你搶走了我的未婚夫。
顧珠，你想要的這些東西，全都是建立在剝削我之上，你覺得自己可以隨意的掠奪我，我就是那只被你壓迫的可憐蟲……”
到了這時候，顧瑾看著灰蒙蒙的地面，死死壓低聲音，仿佛這樣就能將那滿腹的憤怒壓抑下去，她握緊了雙拳，抬起眼瞼，眼中迸發出滿腔火焰看著顧珠，“可是你別忘了，壓迫、剝削、掠奪，這些都是有限度的，兔子急了還咬人！”
她的臉龐冷酷，一雙冰霜般的眸子迸射出冰刀來，周遭殺意涌動。
顧珠還是第一次見顧瑾臉上有這么恐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聲，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媽，你看顧瑾……”顧珠委屈巴巴看著劉春芳。
劉春芳一揮手，一把將顧珠護在身后，罵道，“瞅你那點眼力見！珠珠問你要身新衣服都這么小氣，男人都是賤骨頭，沒準你給了珠珠，你男人又給你買了套新的！”
說著劉春芳“哇”的鬼哭狼嚎了一聲，往地上一趟，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大聲喊，“來人啊！大家快來看啊！顧瑾這個小賤、人忤逆不孝，我可是她親媽，她竟然敢對我不孝！”
“快來人啊，剛嫁出去的閨女，這就不認她媽了！”
她扯開了嗓門大聲喊，一下就引來村子里人圍觀，先趕來的是顧瑾的二嬸兒王鳳芝，她上前拉扯劉春芳，“喲，這不是老四家媳婦兒嗎？你這是咋啦，快起來！”
劉春芳撲到王鳳芝懷里大哭，“二嫂子啊，我沒法活了啊，我嫁進老顧家二十幾年，生兒育女，每天起早貪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顧瑾這丫頭剛嫁出去幾天啊，就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還有什么臉活著啊。珠珠懷孕了，我不過要她把新衣服讓給珠珠穿，她也不愿意。”
她伸出手去抓顧瑾的褲腳，大聲哭，“你這么不孝女，我真是后悔生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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