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沉思，鄭承澤看著周揚說道：“周院長，你覺得獵鷹的生產場地該放在哪里合適？”
生產場地放在哪里，直接涉及到后期巨大的利益。
畢竟放在哪家的地盤上，以后與軍方結算的便是哪個單位，對方就會擁有資金的優先處置權。
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飛機制造廠可是極為重要的單位，尤其是生產預警機這種大型戰機的工廠，規模不會太小，幾千人都是少的了。
像國營松陵機械廠（沈飛），他們各個二級單位加起來足足好幾萬人。
不管是空六院還是第十八研究院，一旦擁有這樣一個規模龐大且具有重要地位的廠子，這對于提升本單位的資質、規模都有極大地裨益。
以后單位升格或者是領導班子晉升的時候，就容易多了。
因此，鄭主任在沒有搞清楚周揚的想法前，他也表現的非常謹慎。
然而周揚卻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鄭主任、馬副主任還有黃老，恕我直言，就目前我們兩個單位的情況，都不具備量產獵鷹的條件。”
“原因嗎，也簡單，因為我們兩個單位全都是偏向于科研型，生產能力并不強，最起碼比不上國營松陵機械廠以及川蜀飛機廠、昌河飛機制造廠這些老牌的飛機制造廠。”
“所以，不出預料的話，上面大概率的會將獵鷹交給這幾個廠子生產，我們頂多作為供應鏈的一部分，為人家提供一些零部件兒而已！”
聽到這話，鄭承澤以及黃亞樓等人都沉默了。
這事兒他們剛才也討論了，但得出的結論和周揚差不多，情況并不是很樂觀。
獵鷹是他們和第十八研究院研究出來的不假，但并不等于說他們研究出來的就一定需要他們生產，這是兩碼事。
在周揚、鄭承澤等人看來，項目是他們的，但是在大長老、甚至于姜老等人眼里，全國軍工一盤棋，當然是哪個單位能生產就將這個任務交給那個單位了。
這樣不但可以節約成本，而且還能以最快的時間讓這款武器裝備列裝部隊。
稍后，鄭承澤看著周揚說道：“周院長，你想保留預警機的生產權？”
“想！”
“可是你也說了，我們兩個單位并不具備獵鷹的生產能力，上面是不會同意的。”鄭承澤道。
然而周揚卻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不具備，不等于說以后也不具備！”
“像我們這種科研單位，想要做大做強，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大型生產廠，畢竟做科研是在砸錢，只有做產品才能將科研成果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經濟效益，我們才會有更多的錢搞科研。”
“這也是為何這些年像我們這種科研單位越混越慘，越搞科研越窮的原因...”
話音未落，就聽鄭主任當即說道：“你這話很有道理，但越混越慘越窮的單位卻不包括你們第十八院！”
黃亞樓也附和著說道：“要是別的單位這么說我們也就信了，但你們院還是算了吧。”
“郭老頭在我們這的大半年，天天吐槽我們單位的伙食差，天天在我們耳朵邊說你們單位生活條件有多好，什么早晨大肉包，周二紅燒肉，周四肉勾雞，搞得我們這邊的職工干部都嚷嚷著要提高生活待遇了！”
周揚：！@#￥%……
得了，有自家老師那張毒舌大嘴巴在，這戲沒法演下去了。
當下，他隨即調整思路，再次說道：“我這只是說了一下大部分科研單位的現狀而已，更何況將獵鷹的生產權保留下來也不全是為了那些利益，而是為了整個華國軍工業的良性發展！”
“這...這話是什么意思？”鄭承澤有些不解的問道。
周揚突然間將政治站位提的這么高，他多少有些接不住。
“這幾年我就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們很多單位生產的零部件作坊痕跡很嚴重，明明是一個機型的零部件，甚至于這些零部件兒都是一個單位生產的，但很多時候都不能互換，想必這種情況你們也遇到過！”周揚道。
“遇到過，組裝飛機的時候經常遇到，這不很正常嗎，不僅僅我們這樣，毛熊聯盟那邊不也這樣嗎？”黃亞樓道。
“不，這不正常！”
接著周揚繼續說道：“這是因為產品沒有統一生產規范造成的，這樣做不但會導致工廠的良品率忽高忽低，同時還會影響戰機性能的升級和量產速度，必須做出改變！”
“這怎么改，是給那些零部件兒供應單位下文還是我們指導他們生產...”
還沒等鄭主任說完，周揚便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這幾年我們也沒少這么做，那些電子廠以及其他單位并沒有太大的改變，反倒是因為這事兒我們和那些兄弟單位的關系搞的很緊張。”
說起這事兒，周揚也是很無奈，這種事情從他們研究所搞脈沖多普勒雷達的時候就存在了。
為此，他們不止一次找過那些兄弟單位，讓他們嚴格規范生產，確保良品率。
但是那些兄弟單位對此卻并不買賬，畢竟這可是在增加他們的工作量。
所以，一開始這事兒就很費周折，一線生產的工人師傅們都很生氣，私底下對八寶梁研究所以及他本人都是各種的怨氣和謾罵。
現在雖說情況好了一些，但雙方還是會因為產品的質量產生沖突，而且還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真的是一言難盡。
“那周院長你打算怎么做？”鄭承澤沉聲問道。
“想要改變目前這種狀況，唯一的辦法就是制定軍工行業的統一生產標準！”周揚道。
“你說的是不久前發的那個七專《7905技術協議》？”黃亞樓道。
“不是，那個還是太過于粗糙，且目前來看各個單位也沒有嚴格的執行！”
接著周揚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咱們兩個單位共同建造一個大型飛機制造廠，這個廠子專門生產獵鷹預警機。”
“但不同于之前那種生產模式，這次我們所有的零部件兒都采取統一的技術標準，由各單位競標獲得生產資格，誰做得好咱就用誰的，你們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辦公室里的幾個人都懵了。
等回過神來之后，幾人看向周揚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樣。
“周院長，先不說你說的這事兒有多難，咱就說有這個必要嗎？”鄭承澤皺眉道。
馬副主任也附和著說道：“是啊，咱們這么多年都過來了，而且這也是學自毛熊老大哥的，人家這么多年下來也沒專門搞個什么技術規范，咱有必要這么折騰嗎？”
這些人的反應，周揚雖說事先已經預料到了，但是聽到這種話從他們這樣的領導嘴里說出來，心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連他們這種國企大領導都對這事兒沒有太深刻的認識，更何況是普通的職工干部了，難怪前世《軍國標》推行的時候那么的艱難。
但就在這時，一旁的黃亞樓開口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倒是支持周院長！”
接著，他看了看鄭承澤和馬彬，繼續說道：“你們都是搞行政的，自然不明白我們這些搞技術的痛苦，當看起來明明一樣的兩個機子放在你們面前，卻發現它們的零部件兒竟然不能互換，那種感覺沒有親自經歷過的，是無法形容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遇到真正的戰爭或者是緊急狀態，這種情況是要出人命的，要是能夠統一技術規范，大家都按照統一的標準生產零部件兒的話，這對于我國的軍工業來說，無疑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鄭承澤當即問道。
“只是這太難了，正如老馬剛才說的那樣，這么些年大家都是這么過來了，你突然要讓大家規范生產，各單位的良品率必然會在短時間內驟降！”
接著黃亞樓繼續說道：“再說了，一旦統一規范，很多東西就有了衡量的標準，這讓那些技術不合格的職工怎么混日子？”
“而沒了那些平庸的家伙的襯托，那些七級工、八級工咋辦，所以完全可以預料得到，這是個得罪人的活兒！”
聽著黃亞樓的分析，辦公室里的幾個人再次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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