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生異人？”
李八百手持拂塵，卻不急著動手。
鐘生也想知道，對方口中的異人，是什么樣存在。
“什么是異人？”
“不經修行，便自帶神通，吞吐水火、吐納日月，迥異于常人，是為……異人。”
李八百說到這里，搖搖頭，“可惜了。”
“你這樣的異人，百萬里難出一個，如今卻要死了。”
“我李家道的興衰榮辱，皆在貴人一念間，不殺你，如何能得秦王垂青？”
鐘生反問道，“你們修道的，不是為了長生么？”
“如今卻要汲汲于功名富貴，豈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李八百似乎觸動心事，嘆道，“長生何其艱難？”
“我取名自上古蜀中八仙之一，神仙李八百，便是為了長生于世。”
“可蹉跎至今，一無所成，李家道困于蜀中，固步自封。”
“后來方知，若無人間富貴的助力，難得長生之期。
“小畜生，你記住了，長生是一棵樹，人世間便是扎根的土壤。”
“我李家道要出蜀，在那帝都長安求得一席之地。”
鐘生聽罷，點了點頭，“話說完了，動手吧！”
李八百一甩拂塵，如綻放白花，萬千絲線當空散開。
鐘生耳邊傳來的聲音，細微尖銳，帶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刷刷刷！
周身各處、四面八方，數不清的絲線穿刺過來。
一口拂塵，造就無數尖針攢刺的浩大聲勢。
鐘生若無應對，只怕當場被扎穿成馬蜂窩。
“嗖！”
古劍揮動，與絲線碰撞，叮當叮當，脆響聲不斷。
鐘生親眼所見，一根根絲線在古劍上彈飛，空中飛旋幾下，重新調轉方向卷土重來。
越來越多的拂塵絲線潑灑而至，空中到處都是白光。
從第三者視角看來，一圈圈絲線纏繞，圍繞鐘生結成巨大的雪白蠶繭。
窒息感降臨，從微弱變得強烈。
鐘生回顧四周，發現情況不妙，周圍到處都是雪白的屏障。
“助我一臂之力，殺出重圍。”
他將古劍貼在額頭，感應冰涼劍身中，藏著躍躍欲試的沖動
腦海冒出白光，浮現出山中傲劇斗時，終南山人駕馭飛劍的無敵姿態。
刷
鐘生心頭生出股奇異感，似乎與古劍融為一體，不由自主往前沖出。
體表摩擦空氣的觸感，不像是血肉之軀，反而類似于金屬的冰涼光滑。
更加奇特的是，他面前視野凝縮成一點，正在劍尖之上。
“唔！”
李八百的拂塵，體積已漲大十倍，將鐘生圍困于其中
他單手做法，絲線如云如霧，飄渺不定，發出一招招無煙火氣的殺招。
突然……
重重纏繞的巨大蠶繭，猛地凸出一個鼓包，似乎有東西極力往外拱。
沒等李八百反應，轟響乍現，巨大蠶繭登時四分五裂。
一道白光從碎片中迸射而出，去勢不止。
目標，赫然是李八百本人。
李八百，急忙舉起拂塵，耳邊聽得鏗鏘一聲。
拂塵是李家道的法寶，質地非凡，將古劍連帶著鐘生彈飛。
然而……
巨力碰撞下，李八百本人，也是踉蹌后退幾步，方才站穩。
鐘生抓著古劍，落葉般飄飄蕩蕩，雙足緩緩落地。
劍在上、人在下，倒像是古劍掛著鐘生飛行一般。
空中碎白紛紛落，如同下了場雪。
李八百一甩拂塵，以虎口過絲線，發現已減少近三成，頗為心疼。
“御劍？不對不對，似是而非。”
他搖了搖頭，吐出口氣。
鐘生輕撫古劍，經過剛才一沖，人劍之間的聯系更加密切。
雖然沒夸張到血肉相連，卻也是多了幾分默契。
心口劇烈跳動兩下，這是陽判的時限到了，即將逼出體外。
鐘生伸手從胸口，取出緩緩升起的短刀，換成陰判，果斷插入胸口。
又是一倍的續航時間，他還能與李八百再戰。
體內由暖流變成涼流，忍不住牙關打戰，如同墮入冰窟。
鐘生觀察涼流的力量本質，最基本的單位，同樣是弦絲。
弦絲分成兩種狀態，靜止和振動。
與陽判迥然不同的是，靜止時發出陰寒，振動時則相當于陽判弦絲的靜止，是無力狀態。
“一陰一陽、一涼一暖，一正一反。”
鐘生體會到涼流運轉全身，帶來與陽判大相徑庭的力量。
眉心豎眼裂開，背后生長出兩條靈體雙臂，進而化生出兩口長刀。
“刷”
李八百的拂塵當頭砸落，無數絲線凝成一個大圓球，流星錘般砸落。
鐘生雙臂握著古劍，靈體雙刀交叉做出格擋姿勢。
但是，拂塵砸落的聲勢，讓他變了顏色。
擋不住，如泰山壓頂，萬物化為齏粉，沖擊力遠超他的極限。
“咚！”
巨大拂塵最終落地，砸得地動山搖，夯實的地塊裂紋叢生。
眨眼功夫，地殼撕裂，散落成百十塊碎塊。
拂塵抬起，地面卻沒有半點血跡，也無鐘生下落。
“欺我不會遁地術？”
李八百雙眉豎起，捻起拂塵幾束絲線，運勁抖開。
縱橫交織、千百成結，眨眼間當空展開一張大網。
“起，落！”
李八百朝著地面一指，大網落地無聲，毫無無礙融入土層中。
此情此景，就好比老漁夫撒網，捕捉湖中的大魚。
鐘生還藏在地底，感受到陰判力量的奇特之處。
遁地術，是將自身血肉異化成某種形式，能與地面土壤形成疊加態。
不是硬擠入地底，而是無障礙疊加，同一空間，同時存在。
鐘生感應到，涼流的力量極限，還不僅僅于此，存在更多挖掘的方面。
正沉思著，頭頂悄無聲息，一張大網落下。
這里不是水中，為什么會有漁網？
鐘生來不及想，大網落下速度極快，即將將他網羅住。
“遁！”
鐘生心頭一動，穿梭地殼，閃開這張大網。
在他身后，網開始緩緩張開，重新朝著他緊追不舍。
“這不是拂塵的絲線么？”
鐘生認出大網的縱橫絲線，赫然來自于李八百手中拂塵。
果真好寶貝，能上天入地，遁地術也甩不脫。
他知道地底藏不住了，必須鉆出地面，直面李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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