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寡婦聽到蔣夢晴的話，笑道：
“小蔣知青啊，采藥材可不能全靠運氣啊，你想采啥藥材你跟我說，我帶你去找。”
“啥？！”
這下輪到蔣夢晴吃驚了，她驚愕地看著吳寡婦。
“嫂子，你認識藥材？”
吳寡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男人小時候被送到藥店里去做過幾年學徒，跟著藥店里的老中醫學了不少東西。
后來藥店的老板不做了，老中醫也回了老家，他才回到村里來，咱們山上的藥材他都認識。
我們結婚以后生活也挺困難的，所以我們以前經常一起上山采藥補貼家用，磚瓦房就是這么蓋起來的。”
“那嫂子你會醫術嗎？”
“簡單的頭疼腦熱的知道用什么草藥治，其他的我就不行了。”
“在村里這些本事就夠用了啊，那嫂子你當初怎么沒有申請做衛生員呢？”
“不是說衛生員要找個會認字的嗎？我不認字啊。”
“給人治病又不是靠認字！再說了，不認字可以學啊。”
蔣夢晴聽著吳寡婦的話，越聽越覺得自己這運氣簡直絕了，本來只是想著吳寡婦太困難了自己幫她一把，自己都已經做好她什么都不會，自己手把手慢慢教的準備了，誰知道人家啥都會了。
這種感覺就像，你準備教學前班的小朋友寫一二三四五，結果小朋友告訴你她已經小學畢業了一樣，總而言之，就是很玄幻。
“媽媽，我能去前面挖野菜嗎？我昨天看到那邊長了好多薺菜。”
小花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聊天，吳寡婦往小花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點頭答應。
“小花，挖完野菜不用等媽媽，直接回衛生所就行，媽媽和你小晴阿姨可能會晚一點回去，你要是餓了的話就先自己給自己煮一些野菜糊糊吃。”
“媽媽，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忙吧，我也要去忙了。”
小花說完就背著背簍，朝著她指的方向蹦蹦噠噠地挖野菜去了。
吳寡婦看了小花一會兒，才對著蔣夢晴笑道：
“那小蔣大夫，我今天先帶你去看一下我們經常去采藥的幾個地方？”
接收到吳寡婦的善意，蔣夢晴笑呵呵地說道：
“好啊，那我今天就跟著嫂子你走了。”
蔣夢晴邊說著邊將路邊的一棵蒲公英挖了起來，丟進背簍里。
吳寡婦看到以后搖了搖頭，提醒道：
“這婆婆丁到處都是，不值錢的。”
“不值錢咱們也要采一些備著的，要知道咱們的藥柜可是全都空著呢，咱們這兩天多采一點藥材回去炮制好，關鍵時刻也是能救人命的。”
“你說得對，是我想差了，之前采藥是為了拿去換錢，所以每次采藥之前我都會習慣性地估算藥材的價值，但咱們現在是給衛生所采藥，所以我要改掉這個習慣。”
蔣夢晴忽然感到奇怪，吳寡婦既然認識藥材，會采藥拿去賣錢的話，日子不應該過得這樣差啊，于是她直接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
“嫂子，你有一身賺錢的本事，為啥不跟村里申請塊宅基地自己起個房子舒服過日子呢？后山那個破屋子到處漏風，多受罪啊。”
吳寡婦無奈地笑了笑。
“當時小花她奶為了給自己兒子娶媳婦，想把小花賣給人家當童養媳，我死活不同意。
事情鬧得很大，直到大隊長來了給調解，才把賣小花這個事情給壓下來。
但是你要知道，她能一次將主意打到小花身上，就能有第二次。我為了小花的安全，也為了斷了老婆子的心思永訣后患，提出了分戶斷親。
承諾只要他們簽下斷親書并保證以后再也不打小花的主意，我就帶著小花凈身出戶，房子留給老太太養老，從此以后做陌生人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結果他們答應了？”
蔣夢晴說出了自己猜到的結果，吳寡婦苦笑了一下。
“他們早就盯上我們的房子了，怎么會不答應呢。”
蔣夢晴了然，只聽著吳寡婦繼續說道：
“我是凈身出戶的，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哪來的錢申請宅基地蓋房呢？
上山采藥偶爾賺些小錢還好，但是如果賺多了也是要遭人嫉恨的，到時候估計小花奶奶再來胡攪蠻纏，大家因為知道我賺到了錢也不會再站在我們這邊了。
所以有些小苦是一定要吃的，如果不吃的話以后會更苦。”
蔣夢晴忽然發現，吳寡婦活得很通透，不由得從心底開始佩服這個目不識丁的農村婦女。
吳寡婦對著蔣夢晴說道：
“小蔣大夫，謝謝你！”
“啊？”
蔣夢晴有點懵，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自己身上啊？
吳寡婦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知道是你推薦我做村里的衛生員的，村長本來想選一個有文化的，是你說動的村長。”
蔣夢晴聽到吳寡婦這樣說，嘿嘿一笑，眼里透著狡黠。
“嫂子，選你做衛生員可是村長提議，村干部們全體舉手表決的，我就一外來知青，村長能聽我的？他肯定是自己覺得你合適。”
見蔣夢晴不承認，吳寡婦無奈地撇了她一眼。
“你就裝吧，老張頭都跟我說了，他說你都快把村長忽悠瘸了。”
“哪里是忽悠了？明明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老張叔看著挺實誠個人咋還造謠呢？”
吳寡婦被蔣夢晴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逗笑了，蔣夢晴看著吳寡婦笑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放心吧，老張頭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就是告訴我一聲，讓我們知道我們母女的恩人是誰。”
吳寡婦以為蔣夢晴怕事情傳出去以后她在知青點那邊不好交代，于是趕緊跟她解釋。
蔣夢晴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說道：
“知道就知道唄，我又沒辦啥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應付有些人比較麻煩而已，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啦。”
一個下午的時間，蔣夢晴和吳寡婦兩個人邊走邊聊，吳寡婦帶她轉悠了半個山頭，采了不少珍貴的藥材。直到太陽西斜，快要落山，兩個背簍都裝得滿滿的，才舍得踏上了回衛生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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